7
    他和小瘸子一起躺在冰床上，他看著小瘸子沉睡的模樣，像從前一樣，他的手撫過小瘸子的眉，眼，鼻，還有唇，林書蘊微微笑的閉上了眼。
    尖刀劃破肌膚，疼痛在他身上蔓延。腦海裏又浮現了小瘸子給他說的話，“我想回家，我家裏有很多花，很香，我娘總愛給我做鮮花餅，我和弟弟都愛吃。”
    “你弟弟呢？”
    “他死了。”
    “怎麼死的？”
    “爹爹殺的。”
    小瘸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麻木的讓人心疼，他將小瘸子攬進懷裏，溫柔的安慰，“你別怕，以後，有我陪你。”
    他的病，一年前開始惡化，沒再出過院子，小瘸子總是給他采新鮮的花插在花瓶裏，可是清淡的花香沒能阻止疾病的侵襲，他越來越虛弱，小瘸子一開始還守在他的床邊，寸步不離，後來，後來就整天的不見人，父親說他是白眼狼，而他默默的想，走吧，走了也好。他心裏，並不想讓小瘸子看著他死去。
    有一天，府裏來了一位和尚，名喚左一，他說，能救他，父親千恩萬謝，他也真的活下來了。日子又跟以前一樣了，小瘸子還是給他采花，他還是在院子裏走動，在書房寫字畫畫，夜晚的時候去小瘸子的房間，給他蓋被子，可是，總是不見人，夜晚再也沒有見過小瘸子。
    他問過，小瘸子膽怯的看他，不說話。他滿是莫名，後來他看到小瘸子做木工，琢了一把木梳，給了他房裏的綠丫鬟，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心裏雖然失落，但總歸還是高興的，覺得這樣更好。以後小瘸子總是有人陪的。
    疼痛更加劇烈了，林書蘊的思緒也亂了，他想起有一晚，天下著大雨，小瘸子突然衝進他的房間，抱著他瑟瑟發抖，一身的鮮血，他抱著小瘸子哄了一夜，後來血衣他燒了，空氣的味道和現在的味道是一樣的，一樣那麼的讓人作嘔。
    林書蘊突然睜開眼，額上，盡是汗珠，他看著離他咫尺的左一和尚，虛弱的說，“我想起來了，五年前，左央被抄家，他府上的管家和大兒子卻失蹤沒有找到。”
    左一和尚偏頭看著他，“林少爺好記性，對，是我帶著他逃出來了，我想完成林老爺的遺願，找到了你父親，你們一家富可敵國，而你又疾病纏身，正是好下手。”
    林書蘊抓住左一和尚的手，“你是不是早就等著這一天？”
    左一和尚直起身，目光銳利，“我步步為營，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再次低頭擺弄起林書蘊的身體。
    “左央無用，空會煉丹，一個兒子，竟如癡兒般，我好心教他歧黃之術，他竟以為我要害他，現在，還不是要靠我救。。。。。”左一突然停下，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挖開的心腔處，裏麵空空蕩蕩。
    林書蘊忽然笑起來，“枉你治我一年多，卻對我因何而病，一無所知。”他順著左一和尚劃開的肌膚，撕扯著自己的皮肉，腹腔處一顆溫熱的心髒跳動著。
    左一和尚惱怒的看著小瘸子，“他欺騙了我。”左一和尚就著手裏的利刃刺穿了小瘸子的喉嚨，看著被疼痛扭曲了麵孔的林書蘊，眼裏多是瘋狂，“你們的血會流盡，你們會慢慢的痛苦的死去。”說完，扔下利刃拂袖而去。
    林書蘊想起去年冬天，小瘸子給他說，“我想回家，想我娘，想我弟弟，還有爹爹。”
    林書蘊哭了又笑了，向小瘸子爬去，被鮮血糊了滿身，小瘸子還是一動不動，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過，林書蘊把小瘸子的頭捧在懷裏，喃喃自語，“回家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