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無崖雖也有年少氣盛的俊朗，但是神色間頗見不得誌的抑抑之色，倒是顯得魁梧的身材無端矮了幾分。而現在的他躊躇滿誌，一身棗紅色突厥王子服極盡赫赫威嚴，即便是拜在歐陽燁麵前行禮，也依舊腰板筆直，仿若深冬雪鬆一般傲視眾人，再不見之前的隱忍之色。
    歐陽燁與高雲扶並肩而立，兩人俱是明黃色左右開裾九團龍袍外罩九團龍褂，愈發顯得帝後氣宇威嚴，令人望之生畏。立於眾妃之首的悠然則是一身紅織金壽字緞麵五爪金龍朝服，富麗雍容，華貴無比。除此三人之外，其餘諸妃皆是青翟朝服，無一人繡有龍紋樣式。這也是歐陽燁的意思，意在告訴無崖以及他代表的突厥，如今悠然在大夏後宮的地位，不過是一人之下而已。
    見無崖行禮完畢，歐陽燁伸出右手虛扶了一下，語氣溫和但不乏一國帝王的凜然氣勢，“三王子，好久不見了。”
    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無崖身後的龍澈遞過一個優雅但卻邪惡的眼神，看得歐陽燁臉一抽，差點當場笑出來。旁邊的雲扶見狀不由愣了愣，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龍澈一眼。
    無崖並沒有察覺到歐陽燁與龍澈的互動，他微微俯身，漢語通順但有略微僵硬，“上次相見時，皇上還是寧王，如今卻已成為了腳下這片萬裏江山的主人。可見中原有句話說得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無崖此番話頗有深意，似乎有點挑釁，似乎又僅僅是誇獎。歐陽燁有點出乎意料，旋即回想起龍澈在書信中提到過：如今的阿史那無崖虛懷若穀，禮賢下士，又對中原文化研究頗深，再不是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三王子了。現在的他，絕非池中之物。
    一張小小的梨花箋上，龍澈卻連續用了“虛懷若穀、禮賢下士、絕非池中之物”三個詞來描述現在的阿史那無崖，歐陽燁當時本以為龍澈是在湊齊字數，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深意。
    歐陽燁笑笑，眼底卻已然浮現出一些不明顯的警惕，“三王子不必多禮，咱們先進去說話。再多站會兒，莊貴妃該怪朕不體貼三王子了。”
    這一次阿史那無崖計劃在無極城逗留半月，歐陽燁安排了他歇在了建德宮，那裏瓊台玉宇，金碧輝煌，本是同安大長公主再嫁前的居所。諸妃雖沒說什麼，但私底下卻頗有微詞，日裏對悠然也格外淡淡。
    也不能怪她們，後宮諸妃多出於豪門貴族。在她們眼中，突厥人不過是蠻夷，如何能統領於高貴的大夏民族之上？即便悠然貴為正一品莊貴妃，又有協理六宮之權，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眾人對她的敬畏不過止於表麵。再加上悠然曾害子懋小產，代替雲扶主理六宮的幾個月又格外嚴厲，動輒便要責罰他人，又常常霸占著皇恩，六宮上下早有怨氣，隻是不敢說出來罷了。
    眼見威猛龐大的阿史那無崖住進瑤台瓊室的建德宮，牛嚼牡丹的感概油然而生，而晚宴上發生的事情則讓眾人更為鄙夷，連與世無爭的美人鄭佩寧以及與悠然同住的襄嬪穆舒窈都忍不住私底下非議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