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扶仿若未曾聽懂悠然的諷刺，她向著歐陽燁福了一禮，笑容恢複了平日高高在上的大氣從容，“皇上登基三年多，還是第一次舉行貴妃的冊封禮，臣妾定會督促尚宮六局，努力為莊姐姐操辦一個隆重而又難忘的典禮。”
    很快就到了元熙三年的六月十日，這一日萬裏無雲，晴朗的日光明晃晃灑下來，巍峨莊嚴的太和殿沐浴其中，明黃色的琉璃瓦閃耀著耀眼的光芒。殿前空氣彌漫著緊張與期待，六尚二十四局的宮人們有條不紊地忙碌準備著，氣氛莊嚴而凝重。
    阿史那悠然雲鬢高綰，頭上的紫金五翟冠發出奪目光彩。她身著明黃色繡五爪四團龍金錦朝袍，外罩石青緞金龍朝褂，氣質輝煌威嚴，再加上臉上的豔豔微笑，通身散發出無可匹敵的尊貴光芒。她所到之處宮人紛紛誠謹避讓，叩拜山呼道：“恭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太皇太後自恃身份，母後皇太後又不忿悠然再次搶占高位，自然都不會出席冊封禮。倒是聖母皇太後身子爽朗了些，強撐著前來觀禮。
    母子二人並肩而立，聖母皇太後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日光中燦爛綻放好似一朵人間富貴花的悠然，笑容中有些許難言的寂寥，“潛邸三位側妃，沒想到，最後竟是她走上了如斯尊位。”
    歐陽燁也頗唏噓，“昔年悠然爽朗、蓁蓁純真，兩人出身又高貴微妙，所以兒子本最看重善解人意沉穩大方的表姐，卻沒想到……”
    聖母皇太後望向自己兒子俊美無鑄的臉龐，內心有千萬感慨。當年會為了保住令伊性命而與母後皇太後當場爭執的稚嫩新帝，終於在接連不斷的風波變故中初初長成為一名合格冷血的帝王。之前的歐陽燁聰明機智，有周全的思慮與考量，但他始終無法做到徹底舍棄感情，特別是麵對愛他的人。但至少現在，在處理後宮之事的時候，他能夠優先考慮前朝後宮的相輔相成，而非在意真相、正義以及情感。
    作為母親，她不敢斷言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是壞；但作為聖母皇太後，她卻由衷感念這一變化，因為隻有這樣，自己的兒子才能走得更遠，走得更穩。
    “母親似乎很喜歡悠然？”
    聖母皇太後聞言一笑，“看剛入宮時的悠然還不覺怎樣，現在倒是覺得，她越來越像年輕時的哀家了。”
    歐陽燁不語，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母親年輕時是否也有過如悠然一樣神采飛揚，紅衣烈焰的時候，似乎從有了記憶起，母親就已然像是一尾沉潛的魚，微笑安靜，舉止嫻雅。他想象了一下母親身著利落短打，騎在高頭寶馬上英姿颯爽的樣子，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寒，仿佛看見了威武精壯的豹子軀幹上長了一個可愛的貓頭，正對著自己喵喵地叫著。他趕緊伸出手，扶著聖母皇太後，恭敬道：“小扶說朝見皇後這一項結束後，她會帶著悠然一同赴宴。母親，不若兒子陪你先去瑤光仙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