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征表情未有波動，仿佛剛剛行過大禮的人並不是他，“小女懷有龍裔卻為人生生打掉，現在更是累及性命。微臣聽聞皇上隻降了童氏的位份……”說到這裏他才略有些動容。歐陽燁不由會心一笑，後宮的某些耳報神倒是不次於自己暗衛。聖旨墨跡未幹，竟然就有人把情報傳遞了出去。
    “微臣不敢置喙皇上的家事，但是養不教，父之過。皇上，臣年紀大了，軍營諸事多有力不從心，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回老家看看煙火，實在是無法繼續為皇上分憂了。乞骸骨之表，還望皇上批準。”
    崔征的話雖客氣，但隱約可見威脅之意，歐陽燁沒料到他竟以辭官為籌碼要求自己懲戒童楚晏。事出突然，歐陽燁自然不能斥責他。他上前一步親自扶起崔征，極為和藹地說道：“愛卿你胡說什麼呢，朕怎麼舍得你告老還鄉。”隻是，隨即歐陽燁麵露難色，“童更衣再過分，也是童家的女兒。朕不是不想懲戒她，而是做不到。所以隻得暫時委屈蓁蓁了。”
    此時本沉默不語的母後皇太後卻突然開口，“崔大人此言差矣，天子嬪禦發膚肌肉皆為皇家所有，一踏入無極城，便隻能從於皇上，可不管父親是誰。崔大人剛剛的話，未免有要挾皇上之嫌。”
    歐陽燁默默點頭，誰不知道童彌遠對童楚晏這個獨女愛護異常，如寶似珠。別說是自己這個根基不穩的新帝了，便就是太皇太後，怕也不敢輕易對楚晏下手，貶為更衣已經是極限了。想到這裏歐陽燁突然警惕起來，如此愛護的女兒，童彌遠怎麼舍得讓她入宮受苦？歐陽燁納楚晏本就是有預謀，那童彌遠讓楚晏入宮會不會也有預謀呢？
    母後皇太後威嚴的話音尚於殿內縈繞，崔征已是倉皇下跪，俯首抵地，“臣一時失言，請太後、皇上寬宥。”歐陽燁見他神色悲痛，滿是對自己女兒不幸遭遇的憤怒，不由得生出幾分同情。
    俞謙說，蓁蓁當時傷得重，後又失血太多。現在完全隻是強弩之末，怕是最多隻能撐一年了。想著當年那個心思清淺的小女孩，歐陽燁也覺得唏噓不已。這樣一條如花的生命，竟也快要香消玉殞。
    然而歐陽燁隻是笑了笑，恭敬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母後皇太後，“崔大人一時愛女心切，母後便就別再責怪他了。”
    歐陽燁說著轉向崔征，笑容意味深長，“愛卿放心吧。兵部尚書這個位置隻有你當得。自然，也隻有你，或者說隻有清河崔氏，方才能與威武侯對話幾句。朕還沒有女兒，這教女的問題，自然是沒有資格插言。”
    隨即歐陽燁不再理會若有所思的崔征，而是轉而恭敬扶起太後的手，“母後可曾怪兒臣賜了昭儀協理六宮之權？她到底是突厥的嫡出公主，又侍奉潛邸，這樣做，實在是為了安撫人心啊。兒臣知道母後中意煢兒妹妹，但是她年紀尚小，又要照顧君玦。如今蓁兒妹妹那個樣子，兒臣實在再舍不得累到煢兒妹妹。”
    見歐陽燁說得懇切，母後皇太後對於他未曾請示便擅自打亂後宮格局的不滿也削減些許，但她到底不喜悠然，“莊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