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 012 月明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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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如洗,夜風微寒。院子裏,放著一張木桌,桌上擺放著安崢的牌位跟兩根香燭和一些貢品。此刻,貧清道長手執幾根點燃的香,麵對著安崢的牌位,嘴裏念念有詞。桌下,方弄蝶正蹲在火盆邊一邊哭泣一邊為安崢燒著紙錢,一旁的常寒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夜風吹過,黑色的灰燼漫天飛舞著。
“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喝悶酒?”
聽到聲音,方乾炎緩緩抬起頭。月光下,隻見肖傾胤正拿著一壺酒站在自己麵前。一張原本就清秀的臉映在淡淡的星光中,顯得更加優美剛毅有如石雕,夜晚的風吹起他那一頭猶如潑墨般的青絲,衣袂翩翩,仿佛讓人覺得他幾欲乘風而去,可他的身影,卻是一貫的凝定如鐵。
方乾炎也隻是看了一眼,繼而偏過頭去繼續往嘴裏大口大口灌著酒,全然不顧身前的衣襟早已濕了一大片。
見狀,肖傾胤也不生氣,自顧拿著酒壺走到方乾炎身邊坐下,從容的掀開酒蓋,瞬時,一股好聞的酒香隨著夜風彌漫了開來。肖傾胤眯著眼睛吸了吸氣,似是很享受這片刻時光,隨即,捧起酒壺也仰首喝了一口,“這酒雖不及我的桃花酒,但味道也還算可以。”
屋頂上的氣溫明顯比地麵上要低很多,現在正值春季,一陣一陣的夜風吹在身上顯得尤為冷清,肖傾胤忍不住拉了拉衣襟,仰首,又猛的灌了一口酒,熱辣的酒從喉頭滑入胃裏,瞬時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明月照亮天涯。肖傾胤一手拿著酒壺,寂寞如常地坐在那兒,仰頭望月。月色下,他依舊冷清。兀自衣不帶水,八風不動。他望著夜空中那輪明月,突然幽幽的歎了口氣:“你知不知道,有時你真的很討人厭。“
一旁的方乾炎似是震了震,停下喝酒的動作。許久,微微開口道:“像我這麼討人厭的,你還是離我遠一點的好。不然,也許下一個白白丟了性命的就是無雙公子你了!“說著,舉起酒壺又猛的灌了一口酒。
“我的性命在當今皇帝弑父殺兄那年早已丟了,現在與我而言,生又何歡,死又何衰?“
“咕嚕咕嚕“方乾炎手中的酒壺一下子從手中滾落,”砰—“的一聲從屋頂摔落到院子裏,碎的四分五裂!
“你就是這麼不顧別人的感受的嗎?“方乾炎的臉一下湊到肖傾胤跟前,臉似玄玉,鼻若刀削,一雙烏黑明亮的星辰藏不住內心隱隱的怒火,令人不敢逼視!長長的劍眉斜飛入鬢,雍容之中顯無上威嚴!
這世上怕是隻有肖傾胤才敢與這樣的方乾炎對視了,換做別人,怕會不自主地低下頭去吧。
但這是怎樣一個少年啊,明明就坐在自己身邊,卻好像隔了一個山河歲月,寂寞如常的坐在那兒,悠悠遊遊,長袍古袖,風靜溫恬,一雙原本溫柔的雙眸一點一滴變寒,直至一個眼神就可以冷到別人骨子裏去。
許久,肖傾胤直視方乾炎,緩緩開啟如薄櫻般的唇,輕輕吐出一個字,“是。“
月明星稀,夜涼如水。方乾炎倨傲邪魅,肖傾胤清雅華貴,兩人坐在屋頂上,明月下,四目對望,不言一語,如日月皎空,交相輝映。
忽然,一口鮮紅的血從方乾炎嘴裏噴出,瞬時,一股甜膩的味道在心頭蕩漾開來,方乾炎舉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
“你怎麼了?“見此,肖傾胤趕忙扶住了方乾炎。
“用不著你管!“說著,方乾炎一手推開了肖傾胤,”不是不顧別人的感受的嗎?現在又來管我做什麼!“
“別說話。“肖傾胤全然不顧方乾炎的反對,一把抓起方乾炎的手把了把脈,”幸好,沒什麼大礙,是身子還未痊愈有些氣虛而已,多休息一下就好。“說著,肖傾胤放開握住方乾炎的手。
正當肖傾胤完全放開之時,方乾炎一把反手握住肖傾胤的手。這是怎樣的一雙手啊,蒼白而又修長,似剛出土的嫩筍般,根根手指冰冷的毫無溫度。握著這樣一雙手,方乾炎心裏一陣莫名的心疼。
“其實你是在乎我的。“方乾炎將額頭抵在了肖傾胤的額頭上,瞬時,兩人的鼻尖輕輕觸碰在了一起。
明月下,兩人挨得尤其近。肖傾胤甚至能感覺到方乾炎那灼熱的鼻息,聽到自己如小鹿亂撞的心跳聲。夜風吹過,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在肖傾胤心底冉冉升起,肖傾胤慌亂的一下不知該如何是好,下意識的將手伸向自己,卻沒想被方乾炎更加牢牢地抓在了手心裏。
“我要你好好愛自己。“方乾炎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眼前的肖傾胤,深邃的眼底是一望無垠的深情!
一抹紅暈瞬時飛上肖傾胤那原本就白皙的臉頰,自己竟第一次不敢與如是這般的方乾炎對視。
見此,方乾炎雙手抱住肖傾胤,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插進肖傾胤那柔軟的青絲裏,眼裏滾出疼惜、傷心、憤怒的淚珠,喃喃道,“我不要你們離開我。”
“再也不會有人離開了。”說著,肖傾胤也情不自禁地將手環住了方乾炎的腰,“不會有人再離開了。”
一陣夜風吹來,肖傾胤能明顯感覺到方乾炎整個身子都在不停地顫抖,淚水一滴滴地打濕了自己的肩膀,慢慢流進自己的內心,惹得自己的心裏也止不住的陣陣泛酸。
“答應過要保護他的!”方乾炎哽咽道,“他還那麼小,怎會受了如此痛苦!”
肖傾胤沒有說話,隻是抱緊了方乾炎,一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倏爾,肖傾胤撫摸著方乾炎的背說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於是,方乾炎哭得更凶了。
“要是我沒帶他來這,他也不會出事!”
“要是他沒遇上我,興許還活得好好的!”
方乾炎情緒失控的像個孩子,無助而痛苦地緊緊抱著肖傾胤痛哭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肖傾胤擦了擦方乾炎的淚水,輕輕抵著方乾炎的額頭,無限溫柔地說道:“命由天定,無關乎他人。”旋即,又將方乾炎摟在懷裏。
今夜,風從未停歇過。方乾炎在屋頂哭了好久好久,而肖傾胤隻是緊緊抱著方乾炎,不言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