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剛好師父養著我一輩子。
    養著我一輩子。
    一輩子。
    撩撥人心。
    “無可救藥……”二月紅剛要訓斥他，又噤聲側耳聽了聽外麵，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近了又遠，隱隱還有幾聲粗暴的咒罵。陳皮毫不擔心被發現，休息了片刻，應付外麵這些人不難，隻是極舍不得現在這樣，師父乖乖地挨著他，長臂一伸就可以將人攬進懷裏的距離。
    過了許久，聲音徹底熄了，二月紅重重拍開那隻無賴的大手，兩人推開柴草輕身躍出這一片狼藉之地，陳皮引著他飛簷走壁從紅府後院一處有樹的矮牆處翻身進去。
    “你平日常爬牆回來麼？”
    陳皮一怔，忙道“不敢不敢。”
    剛進房，隻看到梅香這丫頭守著來來回回熱了多次的一盅湯和一碗藥，倚著桌沿倦倦地睡著了，聽到響動驚醒過來，便“哎喲”磕了額頭，一手揉著頭忙忙的站起來，沒看到二月紅身後的陳皮，“二爺今日怎麼這麼晚，晚上濕冷，我去拿手爐來。”
    “別忙了，你去睡吧。”陳皮一開口，又嚇得迷迷糊糊的梅香一哆嗦，匆匆退了出去還不忘將門掩好。
    “喝了湯再吃藥”二月紅徑直取了水和帕子，還有一個小小的藥箱。
    陳皮知、他生性愛潔，這會必定想擦洗一番換身衣服，放下藥碗湊過去，“這一陣夜裏是有點濕冷，師父要不要洗個熱水澡。”
    “不必了，深更半夜的難道折騰廚房的人起來給我燒水。”
    “冷水擦洗了，一會我給你暖暖。”
    話音剛落，一隻浸了水的帕子就丟在了他臉上。
    “你自己把快廢掉的那隻手重新紮一下，真斷了我就把你逐出門去。”
    然而片刻之後，二爺還是看不慣陳皮笨手笨腳的樣子，親自給他換了藥，本來已經恢複得不錯，這一裂開比初次受傷還要疼。
    陳皮痛得眉毛直抖，死死咬住牙不出一點聲音，二月紅心裏沉了沉，本來不想過問，話卻脫口而出，“今晚的事，你有什麼要跟我說麼？”
    安靜得呼吸聲都像喘息。
    “師父相信我嗎？”陳皮猶豫了片刻不答反問。
    “你要我信你什麼。”
    “我從沒有和日本人共謀過任何事。”
    他濕漉漉的眼神正正落在二月紅臉上，如同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二月紅短短的沉默，片刻間心裏又酸又辣，一股子火氣從腦門直鑽到頭頂。
    惱恨自己衝動，又有些灰心。
    “你不信我。”
    二月紅歎了口氣，“不是不信，你做事太難琢磨，我是真的看不透你。”
    “當初我若沒有，”提起先前蠻橫強要的行徑，怎麼說都不對，“師父就要趕我走了，更不會信我。”
    “你若不胡鬧，便是我唯一的徒弟。”二月紅一時語塞，平日陳皮聰明狡詐，有時候與他說話又是對牛彈琴，“當初我並不是趕你走，你有能力身手不凡，到了原該自立門戶的年紀。”
    唯一這個詞真是誘人，剛剛心裏的酸楚，此刻都凝聚在鼻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