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2章 同媽媽坦白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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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很快就把電話打來了。
    聲音依舊輕輕柔柔的,帶著中年女性的成熟美,開口帶著笑意,“這是你回國半個多月以來第一次主動打電話回來。”
    安可一乖乖回複,“不是太忙,就是時間不允許,我不能打擾你睡美容覺。”
    每天呆在家裏吃飽就睡,偶爾看看孩子的安可一睜眼說瞎話,他的語氣是如此真摯,所以媽媽聽完也隻是淡淡笑了一聲,“瑪麗太太的狗生了好幾隻寶寶,她養不了那麼多抱來一隻,你爸爸說像你小時候養的那隻就把它留下了。”
    可一道:“是多瑞跟托比的孩子?”
    媽媽道:“對,你看到一定會喜歡它的,我們打算給它取個名字,你說叫什麼好。”
    隨著話匣的打開,神經緊繃的可一暫時放鬆下來,跟媽媽嘮著日常,聊聊家裏新來的成員有多可愛,聊聊爸爸最近教會了桑格先生下象棋,桑格先生就成了家裏的常客,安小姐最近迷戀上了中國菜,尤其是宮保雞丁,媽媽還說檀來找過他一次,知道他已經回了中國後一臉的羨慕和興奮,媽媽問可一檀有沒有跟他聯係過,可一搖了搖頭,“最近,檀沒有跟我打過電話,他是不是要大學畢業了,回來之前他還跟我說要寫什麼報告,好像比較麻煩。”
    這麼一說媽媽似乎有些印象了,檀確實還沒有畢業,“他來的時候給了你一本書,我放在你臥室裏了。”
    可一點頭,“知道啦。”
    話題隨著可一的沉默而中斷,那邊媽媽好似要問什麼,隔著話筒都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沉重一下,可一沉默而緊張,他不說話,似乎要同媽媽比耐心,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話筒裏沒有人說話。
    沉默繼續保持。
    突然媽媽那邊響起了開門聲,隨後有個女人說話,她想要一本中國漢語詞典,買過之後臨走還誇書屋裏擺放的那盆花漂亮,媽媽禮貌同她告別。
    可一默默聽著她們的對話,關門聲響起,大概三五秒後,媽媽拿起手機說話了,語氣很溫和,“你的手稿買到了嗎?”
    可一如實稟報。
    媽媽又問:“有沒有跟葉題聚聚?”
    作為安可一的竹馬,媽媽對於他們兩個交朋友擔憂很久,因為葉題就是人們口中的熊孩子,他怕自己的孩子跟他玩著玩著也變熊。
    這個話題暫時安全,但是他知道,媽媽所說的這些溫柔的話都為了小心翼翼把話題引到那個問題上麵,安可一把在心裏斟酌好久的話說給媽媽聽,“聚了幾次,他現在做起了墓地銷售,還是一如既往的貪財。”
    媽媽忍不住笑了,道:“也不能怪他貪財,畢竟那個時候太窮了,從小養成的臭毛病改不了了。”
    可一道:“是啊,現在家裏富裕了,他還像一個窮光蛋一樣恨不得把一個子掰成兩個花。”
    媽媽歎息,追憶似的,“小時候我沒虧待過你吧。”
    可一想了一會兒,道:“夏天不準我買冰棍算嗎?”
    媽媽假裝嗔怒道:“你那時腸胃不好,吃涼的就拉肚子,你不怕肚子疼我還心疼我的紙呢。”
    鑒定完畢,是親媽。
    可一撓撓頭,不確定道:“是嗎?”他隻記得媽媽不給錢買冰棍,至於為什麼不給錢,他忘了。
    媽媽很確定告訴他,“是的。”
    可一道:“那好吧,你沒有虧待過我,我有一個幸福的童年。”
    媽媽溫柔道:“對,有個幸福童年的青年,你是不是要回來履行你的義務,給你爸媽養老?”
    “……”話題詭異的中斷。
    就好像收音機的音樂,突然卡帶了。
    沒有聲音,沉寂,幽靜。
    媽媽在等他的回答。
    許久,她聽到安可一幹澀沙啞的喊了一聲,“媽……”
    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趕忙打斷了他的話,“你別說話,你讓我靜靜。”
    安可一小聲嗯了一聲,特別乖巧,就是他的這份乖巧讓她心裏格外難受。
    安可一是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自從他出生那一天,她愛他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她看著他從一個嬰兒長大成人,看著他慢慢掙脫她的手走出去,看著他的肩膀慢慢寬闊起來,還想看著他去牽另一個人的手,然後做一對恩愛夫妻。
    她從來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一個男人。
    她慌張,她害怕,她連夜去查同性戀到底是怎麼回事,同性戀會怎麼樣,她知道了同性戀和異性戀一樣,同樣是喜歡一個人,隻不過那個人和他性別一樣,同樣她也知道了同性戀在國內不被允許,不被大眾接受,他們會遭受別人的嗤笑,會被戳著脊梁骨罵,她隻要一想到她捧在手心裏的寶貝被別人唾棄,眼眶立馬就紅了。
    她舍不得安可一受委屈。
    男女戀愛亦不能長久,更不要提男男相戀,她甚至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就急著反對,可能是那時太過憤怒和恐慌,她就把安可一眼中的絕望和痛苦忽略了,安可一出門再回來時,手裏拿著去美國的護照,然後像個木偶般,直直的站在大廳,告訴他們他不戀愛了,他要去美國,從此以後離這個人遠遠的。
    爸爸問可一護照哪來的,可一沉默著不說話,倔強的挺直了後背,但她還是在可一身上看到了屈辱,以及,深深的無奈。
    處在暴躁邊緣的爸爸急了,隨手抄起了一個東西朝安可一打過去,隻聽得他一聲痛苦的慘叫,腳下卻不動一步,他咬著嘴唇,好像這樣還能保留他最後的倔強。
    作為一個成年不久的男人,他所有的尊嚴和驕傲都在陸勳爸爸找來的那一刻崩碎了,他不能告訴媽媽那個男人說了什麼,他能做的就是聽那個男人的話帶著爸媽離開這裏。
    她問的多了,隻見安可一抬頭,用乞求的眼神看她,“媽……”
    她突然間就泣不成聲。
    她緊緊捂住嘴巴,好像這樣就能止住哭泣,她突然恨自己好沒用,又讓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她想去找那個人說清楚,但是她沒有立場,在這個社會上,沒有錢什麼都沒有,她把可一抱在懷裏,告訴他,爸爸媽媽願意跟他走。
    離開的過程不美好,但是這條路可能通向美好的終點,她相信可一早晚會忘了他,然後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她不知道她兒子為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
    三年的渾渾噩噩,三年都不見他的笑容,這三年她也看到美國有許多走在一起的男人,就在安可一說要回國買一份手稿時,她的心鬆動了。
    她想,要不,讓他回去看看吧。
    可一爸爸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她靠在牆上,溫柔知性的臉上布滿憂愁,她緩緩開口,“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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