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我與你的每日每夜  02第二樂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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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風登陸南市,之後留下一天又一天陣雨,肖詩雲接到工作室電話,說王珊珊這周有事請假。
    周六加完班回來,打開琴盒才覺得自己將按指換弦練習也做得差不多,又想蓄勢待發去王珊珊麵前表現一下,誰知道又被擱淺。
    記得王珊珊說過,小提琴忌水,如果琴體受潮了,發音定是會覺得悶,肖詩雲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那麼一回事,總之今日拉起琴來,確實沒有以往那麼好聽了。
    “你覺得是這樣麼?”
    他問著身邊的魔物,那魔物正經八百的叫肖詩雲再拉一下,然後仔細聽了聽,覺得確實也是如此,於是肖詩雲開了空調抽濕,又在網上訂購了一個稍微好點的濕度計,想著那些高檔琴的琴盒裏都有類似的儀器,自己這普通琴盒內最好也配上一個。
    “哇……好舒服哦……”
    肖詩雲聽見那魔物傳來一陣酥麻之音,回過頭才看見它正在空調底下吹著。他突然想起原來它也是琴,所以才怕這潮濕的空氣,但是看它那樣,又忍不住叫它過來,說:
    “別對著吹,小心感冒了,你到這邊來,一會就慢慢幹了。”
    隻見那魔物聽話般,一蹦一跳鑽進肖詩雲懷中。
    他一手撫摸著它,一邊在想:這東西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呢?要說是從琴裏來的,那換了琴,它就應該消失了,但是若說是自己潛意識的東西,便是先有了它才有了自己對琴的狂熱,並不是自己先對琴有了狂熱才有了它,因為有它之前,他從來未對這個樂器有絲毫的興趣。
    他將自己的疑惑寫在郵件中,發給了蘭醫生,又將那魔物抱回床上,打開桌子上的琴盒,又試著拉了起來,這回他發現,濕氣少了以後琴聲確實要洪亮一些,想著反正都是無聊,便對著鏡子又不知疲倦地拉起了空弦。
    “小雲,還在拉呢?”
    肖詩雲聽見姚琰進來了,便收了琴,平日姚琰這個時候都在自己房中作畫,沒想到今日卻閑著。
    “哎,今天怎麼看你沒像以前那樣興奮了,我一進來就把琴收了,這可不像你啊。”
    姚琰見肖詩雲一臉悶悶的,便在床邊坐下,關切的問。
    “沒有……平時是因為明天要上課,怕過不了那個後媽的關,才臨時抱佛腳的練,明天後媽請假,所以就不那麼急了。”
    “哦……那太好了,”姚琰從床上蹦起來興奮道:“我正好有兩張音樂會的票,想著你現在天天鑽研西洋古典,要不我們也去陶冶一下?”
    “好啊!”肖詩雲聽後喜逐顏開,想上次去現場聽音樂會,還是十二歲的時候跟叔叔去的,那時候因為堂妹學鋼琴,叔叔一家經常去聽什麼音樂會,但是自己對那東西始終都沒啥興趣,之前在王珊珊麵前說自己很了解交響樂那也全是在吹牛,自從跟了林之茂上課以來,多少對這些東西感了興趣,近來手機也都存著很多小提琴小品曲和一些大師的經典作品,所以對於西洋古典音樂多少也知道了一些。
    “今晚八點就開始麼?”
    肖詩雲看著門票上的開演時間,又看看牆上的鍾,覺得去南海音樂廳時間還非常充裕,就算是遲一會兒再走也沒問題,姚琰點點頭,然後開了肖詩雲衣櫃的門,找出了他的襯衫和正裝的褲子,順便又強行將肖詩雲的T恤脫了下來,笑著說:
    “在此之前,先給換上正裝。”
    肖詩雲與姚琰坐在地鐵上,仔細端詳那張音樂會門票上的信息,說是現奧地利維也納的首席來市裏演出,還打著“德奧派大家”的旗號。記得之前王珊珊有給自己提過俄羅斯學派與德奧派的區別,她曾自稱自己始終是屬於俄羅斯學派的,因為她的老師馬中韻就是俄羅斯留學回來的,在肖詩雲的腦海中,俄羅斯學派拉的曲子始終都要浪一些,而所謂德奧派的曲子則要硬一些,當然硬這個字究竟是何體會,肖詩雲現在還一概不知。
    “我管他什麼學派,隻是自己喜歡聽莫紮特,所以才買了。”姚琰笑笑說。
    “原來這票是你買的麼?”肖詩雲恍然大悟,他之前看著姚琰有兩張票以為又是他的哪個客戶送的。
    “對,我怕自己一人聽太無聊,所以就買了兩張……正好你也有空。”
    “哦……”
    地鐵從肖詩雲家行駛兩站,他們又轉了一班車,終於到達南海音樂廳的廣場處,此時在音樂廳外的廣場上,到處是售賣音樂會門票的黃牛們,等了半小時後,已經是晚上7點,多數人已經持票進場,在開場前,還有一位著名的音樂評論人在大廳內現場講解莫紮特的音樂,以及德奧派,俄羅斯學派,巴洛克,浪漫派和現代派的區別,當然由於周圍人聲鼎沸,站在後麵的肖詩雲與姚琰是啥都沒聽成,最後隻等開場了,肖詩雲與姚琰才出示了門票進了演奏大廳。
    隻見演奏廳內金色明亮,不少穿著黑衣的演奏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忘我的練習著,等著開場鈴聲響起後,便各就各位坐好,然後指揮上台,按照曲目單上所示,先是演奏了一曲老柴的1812序曲,之後就是那位德奧派大師上場了。周圍頓時掌聲雷動。
    這位大師參與演奏的是莫紮特的A大調第五小提琴協奏曲,也是莫紮特所有小提琴協奏曲中最優美且最朝氣蓬勃的一首,該作品與莫紮特作於1775年12月20日,全曲共分三個樂章,分別由爽朗的快板,E大調慢板,A大調回旋曲,小步舞曲組成。
    如果說剛才老柴的1812序曲讓肖詩雲略感沉重,那這首協奏曲便讓他覺得輕鬆歡快起來,不知不覺,肖詩雲的體內的所有細胞都充滿了一種叫童真的物質,他再仔細一看,發現那魔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坐在前排某人的頭上,雙手作著祈禱的狀態,也是滿身都充斥著幸福……
    姚琰選的位置,是在正中間的第9排,這個是高度最合適,也離整個樂團較近的位置,這個位置上,肖詩雲除了樂團成員的臉看不見外,他們的動作,還有指揮的動作卻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記得王珊珊說過,自己拉琴手腕太硬,他開始是沒多大感覺,再看那樂團第一小提琴的席位,那些人的手腕,還有這位大師的動作,便知道自己是什麼毛病了。
    他們拉得太輕鬆,好像那小提琴在他們手中就是一件玩具一樣。
    協奏曲完畢後,眾人歡呼,掌聲遲遲不斷,那位大師最後終於返場,又拉了一曲巴赫的加沃特舞曲。
    音樂會完畢後,肖詩雲與姚琰漫步江堤邊,看遊船緩緩而行,此時已是晚上10點,雨已停歇,他們二人意猶未盡般,仿似那音樂會尚未結束,所有音符都還徘徊在江麵上,緩緩遊動,而江堤上,那些賣唱人的活計,才剛剛開始,隻見他們有的或拿出鍵盤,或拿出吉他,放置了音響……其實是大廳的音樂會已經結束,而江堤邊的音樂才剛剛開始。
    “莫紮特第五首協奏曲,我最喜歡這一首。”姚琰說著,抬頭看著天空說:“正如同我喜歡的水彩畫一樣,喜歡那種明亮精致的顏色,整一片的暖色調。”
    肖詩雲不知道姚琰在說什麼,腦子還呆呆地想著剛才演奏家的動作,想著自己能有一天,也能將那些動作應付自如就好了,但是現在,他鏡中的自己,手居然如此僵硬,實在是不能忍受,都說學小提琴要童子功,想必這就是所謂的童子功吧,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練好,想到此,又有些失望鑽進腦中,一時間,竟將身邊的魔物都忽略了。
    “哦……”
    聽見姚琰在說話,肖詩雲似答非答的應了一句。
    姚琰見肖詩雲正認真的聽著自己說話,又將頭埋下來,看著橋下水波蕩漾,又說:“我想,我這人之所以喜歡明亮的色調,大概是因為內心本就是比較陰暗的吧,所以才會去追隨那一點光,好讓自己的顏色也能亮起來……”
    “啥?你陰暗?”
    肖詩雲恍然聽見姚琰說起自己,連忙擺手搖頭,說:“不對不對,要是你都陰暗了,這世上所有人都該是神經病了。”
    “那你覺得那些神經病們都是內心陰暗的麼?”姚琰笑道:“不是有句話叫‘精神病患者快樂多’麼?你不是他們,你怎麼知道他們不開心呢?”
    肖詩雲聽後歎一口氣,他想告訴姚琰其實自己就是神經病,就連蘭醫生也非常委婉的告訴自己,自己現在的狀況其實就是精神病特例的一種,否則,就不會天天時不時的看見那個惱人又可愛的魔物了。
    但是自己真的快樂麼?肖詩雲覺得這是肯定的。
    “哎,小琰。你覺得……我是個陰暗的人麼?”肖詩雲問。
    “我覺得,你是個明亮得不能再明亮得人,明亮得所有色彩都是這麼通透,明亮得……”
    姚琰話正說著,周圍音響便傳來歌者的情歌,肖詩雲沒聽清楚姚琰後麵那長長的句子,再問他,卻見他隻是淡淡地搖著頭。
    “其實也沒什麼,趕緊回去吧,一會地鐵收班了。”
    姚琰轉過身,逆著晚風,兩人一前一後的,順著江堤朝地鐵口走去。
    “……明亮得讓我身體中所有暗色都為之追隨,你就是我要找尋的光源,小雲,我也想讓你的色彩,感染我人生的全部……”
    姚琰在腦海中回想著方才說過的話,有些失望,卻又慶幸那聲長長巨響將他的肺腑一蓋而過。
    這句話……看來自己以後是不會再說第二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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