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弦聲從水閣上傳來，聲音隨著風悠悠蕩蕩飄入耳內，原本堆放卷宗的案幾現擺滿了美酒佳肴，鏤金的長燭台上閃著暖黃的燭光。美人在側，從眼角到發梢滿是風情，一雙芊芊細手執壺添酒，一舉一動都是風韻，美則美矣。
    美人在側，琴酒相伴，趙禦卻是怎麼看怎麼不舒服，腦中滿是方才薑小雨告退的身影——他想他真是醉了。
    “添酒！”趙禦用手敲著台子，話語中有一份沒緣由的厭煩。
    王後此刻尚且站在殿外，手上還提著先前那份盛放醒酒茶的提盒。趙王後是賢良淑德的女子，本身就有帶了幾分秀氣和柔弱。今日額間綴著淺粉花鈿，一襲牡丹紅的長裙倒把她襯出幾分風華，雖不如那些妖嬈美豔的佳人，但自有溫婉的俏麗。
    她已在殿門口無措得站了許久，臉上原本的紅潤都退了些，新綰的發髻被風吹了許久，也沒有來時那麼好看了。
    “內豎，可否再幫王後通傳一下？”跟在王後的侍女早就沉不住氣了。
    站在殿門外的內豎麵露難色：“王後，通傳過兩次了，外麵樂竹聲嘈雜，大王可能沒聽清，您要不晚些再來吧。”弦聲是從水閣傳到這的，司樂殿故意如此安排，是為了讓弦聲更為清雅，既然如此，殿內的人不可能聽不清楚，內豎如此說法是想委婉得勸王後回去。
    趙禦擺明了不想見她，可她不能就這麼回去，隻能說：“我再等等吧。”
    王後已經開口了，身邊的人也沒辦法，隻能陪她等著。
    過了一會兒，殿門打開了，內豎一臉喜悅連忙對王後說道：“大王喚您進去呢。”
    趙王後更是欣喜，連忙整理儀容，款款走了進去，可一進去就發現一位美人正跪在地上小聲得啜泣著，地上還散落了一個酒壺，明顯是方才趙禦發怒了。
    王後也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將提盒擺在了一旁，也立馬上前跪下：“大王不要動氣。”
    趙禦斜靠在座上，揮退眾人後才對王後說道：“王後來此所為何事？”
    “大王喝了許多酒了。”她起身，將提盒打開，拿出了醒酒茶端著上來，“喝些這個會好點，莫傷身。”
    趙禦沉默得看著王後那溫和的目光，明明不該如此，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手！
    下一秒，案幾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擺放整齊的碗筷也被震得挪了位！
    趙王後愣神，隨後神情就由驚恐轉為委屈：“大王•••”
    許是她叫得很溫柔，趙禦的怒火也減了一些，終還是沉下心問她：“你之前路過偏殿的書閣看見什麼了？”趙禦說的是他之前和薑小雨在書閣裏被趙王後撞見一事。
    王後染著脂色的唇輕微得顫了顫，低頭道：“我今日並未到過那裏，自然什麼都沒看見過。”
    “哼，討巧的回答。”趙禦勾了勾唇，麵色卻並不是高興的樣子。其實這樣的回答很好，趙王後也算是個聰明人，已是將之前的事輕描淡寫得劃掉了，隻可惜，這回答不是趙禦想要的••••••
    趙禦猛地灌了一口酒下去，像是在宣泄什麼一樣。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今日如此反常，許是喝了太多酒；也許是多年以來壓抑太多，總想找個機會宣泄；薑小雨也好，這些宮人也好，都是一樣的——趙禦還真從沒把誰放在心裏過，隻是有時候會妒忌、會羨慕，羨慕那些人心裏都還有寄托••••••
    “大王，您醉了，別喝了吧。”王後在一旁小心翼翼得說道。
    趙禦推開她的手，自顧自得飲著。
    “大王•••”
    趙禦冷漠得掠過她，拿著一壺酒踉踉蹌蹌得走到殿前，王後連忙跟上想要攙扶卻不太伸手，隻能默默跟在後麵。
    “太傅回府了？”趙禦問一旁的宮人。
    “是，薑大人一個時辰前就出宮門了。”
    “好•••”趙禦覺得有些困了，他閉上眼睛小聲說道，“那•••明日寡人去給太傅請罪吧•••”
    請罪？請罪！
    周遭的人都被這話一驚，哪有大王給臣子請罪的道理？可轉念一想，薑大人是大王的老師，兼是自小的伴讀，何況薑大人又有那樣的名望和功績•••請罪一說，好像也算合情合理。
    “寡人醉了，今日都散了吧•••”
    “喏。”
    

    作者閑話：

    注：內豎指宮內小臣。《周禮》謂天官所屬有內豎，用未冠童子（十五－十九歲）任職，為王傳達給內宮或外廷關於瑣碎事務的命令。
    【昨天沒發，一定會雙更補上的，但至於是哪天補上，那就不一定了，反正不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