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酸與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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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水燒好的主人走入房中,將渾身是泥的方君立刻將他帶到屋中拐角處的小木屋裏,遞上新衣服指了指冒著熱氣的木水桶。
見慣了水泥鋼筋結構的高樓住宅,麵對木片磚瓦簡單拚接連雨水都防不住四處漏風的木屋,方君一個哆嗦,利落脫掉衣服鑽入木桶。
熱水如同一張溫柔的床被將他包裹,舒服的不像話,一路的疲憊全部化作此時長舒的一口氣,睜眼看著還在漏雨的屋頂,方君又將身子往木桶裏綣了綣,淅瀝的雨聲縈繞在耳邊,此刻身處溫水中的他竟然覺得有些享受。
等方君盥洗完畢,正好趕上主人遞來一碗熱騰騰的白粥,捧著四周都是缺口的陶碗方君將有沒有鹹菜的疑問連同白粥一起吞到肚子裏。
這裏家徒四壁,除了必備的生活用品不見其他,就連爛了的白菜都舍不得扔掉,也許是女人顯老的緣故,經常風吹日曬操持勞務家務的女主人雖然沒有滿布皺紋,但黝黑粗糙的皮膚也讓她風華不在,再加上她心事重重的樣子,耳鬢的一點本不顯眼的白發此刻卻讓她看起來滄桑不已。
女人靜坐在暮雲博二人對麵,等到他們吃飽喝足也沒有率先開口,隻是看著他們欲言又止。最終暮雲博開口道:“您寄的信我看到了,但我還想想聽您具體再說一遍。”
女人垂著眼,略顯灰白的睫毛掛著一絲霧氣,夾在膝蓋中的雙手揉搓片刻後,隨著一聲無奈的歎息,講述開始:“我男人在一周前意外死了,死狀可怖奇怪,心髒沒了,肚子裏還被塞了金塊。最重要的是自那之後我夜夜都能夢見他,而且總覺得心裏堵的慌,肩頭沉甸甸的,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在這快豐收的時候,地裏竟然破天荒的長蟲了,從小就有算命先生說我命不好,父母早亡,沒有兒子,如今,連丈夫也死了。大師,你在幫我改改命吧!要我怎麼報答你都行。”
方君眉頭微蹙,這種命數隻說他向來反感,這些人因為信息閉塞和受教育等問題對於命數,鬼怪深信不疑,婦人雖從未和暮雲博見過麵,但能寄信給他,就表示那些被主觀美化越說越離譜的事情讓她動心。對於這樣一個隻有二十多歲素未蒙麵的青年從進門到現在沒有半點懷疑的態度,要來的不是暮雲博,而是一個純粹的神棍,那麼這個女人會如何?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暮雲博這業務做的也太大了!口碑好成這樣?
暮雲博沉默片刻,道:“命術乃是變數,它是靠自己掌握,並非別人能左右,你把這個戴在身上,可保安心。”
女人接過裝著糯米和符篆的福袋,默默的按在手心裏,緊縮的眉頭才見一絲舒展:“可是,我的命,真的不能改嗎?我隻想過的好一點,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我……”
“改不了。”斬釘截鐵的三個字,讓女人眼中的神采頓失。
暮雲博剪去女人的一段頭發用紅繩捆綁後放入福袋,並囑咐福袋要放在貼近胸口的位置。
對於暮雲博說的每一句話女人都很認真的聽。可神色間還是帶著份難以言喻的失落。
方君雖然想說什麼,但也始終沒有開口,交代完福袋的問題,二人準備離開時,卻被女人小心翼翼的叫住,她怯生生的指了指屋中,道:“就這樣?不用貼符做法?莊稼長蟲了,您不作法驅除它們吃了我的莊稼怎麼辦?我男人死的蹊蹺肯定是被咒了,我和他本來就關係不好,他來咒我,這一個福袋真的有用嗎?”
暮雲博看著神色惶然的女人,道:“把這些糟糕的事情全部揉在一起會更加糟糕,你如果覺得你命數如此,它也就是如此了!”
女人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方君一則舌,道:“莊稼什麼時候都會長蟲,這回不就是巧了點嗎?你買藥把蟲打了就行。把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和命數扯在一起,想靠改變命數成為成功人士,大姐你不覺得很荒謬矛盾嗎?哪個人沒有點檻,我還覺得自己命不好呢!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和我沒半毛錢關係,渾渾噩噩混到現在也沒說什麼,好好活著就行,管他什麼命數!”
女人看著方君,低頭沒有說什麼,隻是微泯雙唇,將手中的福袋攥了又攥,似乎下了很大決心開口半信半疑對暮雲博道:“你,真的隻要我做的那個兔子布偶?其他的什麼也不要?”
隨著暮雲博的一聲嗯,女人的眼眸開始不停流轉,先前神色中那份淺淺的不滿此刻在她眼中瘋長,緊握福袋的手指相互揉搓,被牙齒卷入一點暗自緊咬的內唇悄悄發泄著長久以來壓抑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