檮杌至邪至陰，而這個陣法至正至陽，就如同水與火，痛苦是極為正常的事，隻要將檮杌的念燒幹一切就結束了。
    大約過了五六分鍾，張奕不在掙紮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方君這才舒了口氣：“結束了。”可繼而又歎了口氣，事情並沒有任何改變，董老板還是欠他錢，高利貸還是要追著他，而他身上又多了幾條人命，這不是電視劇，驅逐附身的妖怪後壞人幡然悔悟。何況從頭到尾張奕並沒有被妖控製意識。
    “真的有人會走投無路嗎？”方君低聲問了句。
    “也許有，也許沒有。看人。”暮雲博搖搖晃晃走到張奕身邊俯身將瑾玉挖出。方君一直在身後小心翼翼的跟在生怕出什麼意外。
    瑾玉是君子之物，君子佩戴可保其一生平安，如果落到小人手中便是災禍之物。暮雲博小心翼翼將瑾玉放入懷中，突然倒在地上的張奕開始抽搐起來，如同觸電一般渾身禁臠，皮膚上接連不斷的開始往外冒紅點，嘴唇變成紫黑色，指甲也變得烏黑順著指縫有青黑色的血流出。
    暮雲博眉頭微蹙，俯身正準備伸手觸碰張奕仔細看看時，卻被突然冒出的另一隻手抓住。
    “他中毒了，如果傳染給你可是件麻煩事。”
    方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看見暮雲博身邊突然憑空多了一個美男子，頭頂一對白色狐耳極具真實性。
    “我知道，而且這個毒我見過，是清水煉製的。”
    流火眼睛微眯，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你不是煉丹師，清水練的毒你解不了。”
    暮雲博沉默片刻，眼神虛的厲害：“別的不行，可這個可以，曾經我在她的丹爐中放錯了一位草藥，試藥時還差點要了她的命，最後是在老頭子的指導下，我才幫她解了毒。”
    流火心頭某明的有絲不好的預感：“你該不會要救他吧？”
    這個毒並不難解，可正因為不難解所以才犯難，如今他的道法恢複時間越來越長，而且由於天劫將近的影響，他本身的狀態也不是很好，要是救人就等於拆出自身的屏障，要是其他人他或許可以選擇不管，可這人不行，他雖然從不後悔殺了鬿雀這件事，可清水那張絕望哀求哭嚎的臉他怎麼也忘不了，清水是因為他才墮落至此，她所做的罪孽源頭都是因他而起。
    他以前就不看輕生死，如今更不想，暮雲博身上的一個符篆不安分的拚命跳動著，掙紮著從口袋裏冒出，在地上卷成一團自燃起來。燃燒的煙霧逐漸在空氣中聚集，慢慢勾勒出一個人影。
    清淡的表情，冷峻的眼神，雖然隻見過匆匆一麵，但這個女人留個方君的印象之深如同被剜掉的一塊肉，這個女人就是在教學樓裏要殺自己的女人！
    她和暮雲博有著相同的表情都帶著一份淡漠，隻不過眼神中多了幾分狠戾和決絕，說不漂亮妖嬈，就和她的表情一樣，容貌也是淡淡的，無關沒有出彩驚豔的地方，隻是格外協調讓人看了覺得舒服。
    女人看著暮雲博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意：“怎麼？猶豫了？救他你不會死的，我知道你不救無救之人，也不插手普通人的糾紛，這人雖精神有點問題，但他中了我所下的毒。保凡人不受邪物侵犯是你的職責。”說罷又轉動眼眸看了看流火，道：“凡人不分好壞！”
    流火緊促的眉頭突然舒展，不悅的表情逐漸被狂笑替代：“清水，鬿雀是我吃的，怎麼？報仇隻敢挑軟柿子捏？”說罷手掌一轉，等暮雲博反映過來他要做什麼時已經晚了，地上的張奕哀嚎一聲，眨眼間變成一團焦灰。
    “你要報仇，我奉陪！”
    清水瞅了一眼神色古怪的流火未染上臉頰的怒意突然化作一道笑意道：“少硬撐，在這個世界殺人你會渾身劇痛十日，而且妖力大減，放心，我不會放過你的，流火！”
    暮雲博看著地上化為灰燼的符篆，道：“你學了符篆術？”
    清水冷聲一笑：“怕了？”
    暮雲博搖搖頭：“你在煉丹上的天賦極高，正因為如此，所以才不適宜學別的，丹鼎派和符篆派不相通，無人點撥，擅自去學會讓身體不堪重負，如果出了差錯，你就會死在我之前。”
    他們姐弟之間唯一相同的就是那張極少有表情的臉，即使被人戳中心思也不會表現出驚訝，也許是強撐，也許是看慣太多事情的無所謂和從容。
    符篆上的法力將盡，清水的身影也逐漸開始消失，身形完全透明前，她對暮雲博留下一句話：“我一定讓你死在我之前，無論什麼代價！”清水盯著暮雲博一字一句如同下一張死亡通牒。恨意將她的眼眸映的烏黑透亮。
    暮雲博回頭正準備問問流火情況如何，可他早已消失不見，活了近千年做事還是這麼衝動。看著地上化作焦灰的張奕暮雲博雙手合十盤腿而坐，念了幾遍佛家的往生咒。
    一個道家的人念佛家的往生咒，聽起來都不倫不類，可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佛家也好道家也好，有什麼關係？不過……也隻有自己會這樣想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方君在一旁安靜等著盤坐念經的暮雲博，偶爾點一支煙，打發無聊的時間。
    “走吧。”
    正在發呆的方君回神，看著地上化為灰燼的張奕沉默片刻：“就這樣走？”
    “當然，這個時候買票回去還能回家吃上飯，下午的時候推土機的師傅會把這堆焦灰和那邊的廢料一起填湖。”
    焦灰？對於暮雲博的措辭方君有些不爽：“就算張奕是個混蛋，但他已經死了，你……”
    “我已經替他念過往生咒，這裏是開發地帶，如果你不打算空手刨坑埋它，就要花上幾個小時去城裏花錢買鏟子，而且你挖坑埋和推土機埋有什麼區別？他隻能待著這塊地上，你要同情他，就記得他的下場不要走和他一樣的路。”
    方君將拳頭緊鑽，他知道眼前的人說的都對，可就是忍不住想要揍他的衝動！
    “咚！”一聲悶響，暮雲博強撐至此的精神終於崩不住栽倒在地，方君呆愣片刻，扔掉煙頭就衝了過去，暮雲博臉色白的發青，身子冷的仿佛剛從冰窖裏撈出來一樣，一種妖豔的青色順著繃帶往外滲透，悄悄爬上暮雲博的脖頸，方君心頭一酸，剛才心中的不快都化做對眼前這個人的心疼，將他利落的往背上一送，一路小跑。
    

    作者閑話：

    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