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的時候心煩，花錢的時候也心煩，這錢越用越少，而且周圍時時刻刻刻還有人惦念這口袋裏這點錢，方君摸摸口袋裏剛破開的一百塊錢不由歎了口氣，自從對暮雲博說了那句把不喜歡的菜挑到我碗裏後，方君就再也沒吃過自己喜歡的菜，暮雲博總會在他動筷子之內把他所有不喜歡的才全部挑到方君碗中，幾個月下來，他感覺到自己成了一隻圈養的小白兔，
    今早出來散心，想吃個久違的好飯而已，說好的贈送豆漿，怎麼一結賬就還把錢算上了？而且還三塊錢一杯，要不是看店旁邊幾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站的辛苦，全當作小費賞賜給他們，自己才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距離上一次張小凡的事情已過去兩個月，這短時間自己倒是跟著暮雲博跑了不少地方，也是入了這一行之後方君才知道原來找暮雲博看風水的人還不少，這不今天就接到一個活。
    但，當暮雲博按約定出現的時候，方君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要說原因，就是跟在暮雲博身後那條瘸腿又瞎眼的狗，不過一會的功夫怎麼還帶條狗？
    暮雲博停下，那條狗也老老實實的坐在暮雲博身側，吐著舌頭偶爾賞臉看看方君。
    “我去，你搞慈善救助去了？怎麼帶回來一條狗？”方君雖然不討厭小動物，但也沒有養的打算，何況那麼髒的毛，雖然說的上乖，可那樣子，一般人給它喂點吃的就算不錯，怎麼會有其他打算？
    暮雲博看看身側老實的狗狗：“沒有，我見它被人欺負救了它，但它一直跟著我。”
    “你要養它嗎？”
    “嗯，萬事講個緣，我救了它，它又願意跟我，便是有緣。而且，我很少召動物喜歡。”
    方君對著繞口令的話嗬嗬一笑，雖然有心反對，但作為一個拿人工資的員工他怎麼好說出口，隻好道：“我先說好，養它先打針，你要照顧好它，禁止亂尿亂拉，禁爬床。不過，你不是喜歡兔子嗎？”
    沉默片刻，暮雲博淡淡說了句不礙事。
    今日接的任務依舊是幫人看風水，不過滿心惶恐的主人開門見到方君二人時，臉上露出莫名的笑意，惶恐的眼裏又添了似頹然，怎麼看都帶著一種上當受騙的表情，尤其是看到暮雲博身後還跟著一個醜陋不堪的狗時，上前一步將暮雲博攔住，雖然什麼也沒說但看著狗不滿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暮雲博站在門口環顧簡裝的房子沉默片刻，對主人道：“你這屋坐西朝北，采光本就不好，而且層數又不高，後麵有個工廠，每天烏煙瘴氣，你又處在下風，你這屋中的財位全都被鑿成了下水口。”說罷話鋒一轉：“不過，這些都與你每天晚上被噩夢纏身，總覺得身子沉起不來無關，這個病原在於……”
    話未說完，暮雲博身側狗渾身毛發豎起凶著臉就朝臥室跑去，對著床底叫個不停。
    臥室的布置極為簡單，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方君奇怪的掀開床單，下麵除了幾個箱子什麼也沒有，疑惑之際他用腳抵著狂吠的狗催它上前，可說來也怪，那狗雖然叫的厲害，但卻似乎十分害怕不敢向前，反而狠狠咬了推它的方君一口。
    狗越叫越凶，可就停留在床邊一米的位置再不敢上前，一側的主人被叫的心裏有些發毛：“我這床底下沒什麼東西，它在叫什麼？”
    暮雲博看看雇主又看看方君：“汙穢之物而已，狗的眼睛和人的眼睛不一樣。”
    這一說，雇主立刻變了臉色，看著黑漆漆的床底心裏直覺涼意一片，方君半信半疑：“汙穢之物？你的意思是鬼壓床？可這大白天的哪裏有鬼？而且你不是說陰間之物不能害陽間之人嗎？”
    暮雲博沒有作答從腰間的灰色布袋中掏出一個類似眼藥水的瓶子：“這裏麵是牛眼淚，滴上它你就可以看見這床底下有什麼，也就是此刻我和它所看見的東西。孫先生，你每天晚上做的不是噩夢吧！應該是一段虧心的回憶。”
    雇主尷尬一笑，臉色煞白，嘴中吞吞吐吐道：“不要胡說，這床底下哪裏有什麼東西，不，不要騙我。”
    鼓起勇氣說出這話可眼神卻一直回避，方君思量片刻，準備把裝牛眼淚的瓶子遞給雇主時，暮雲博搶先一步在雇主的額間一點，一股涼意順著天靈蓋傳入全身。雖然隻是一瞥，但他真的看見了，床下牆角邊緣窩著一個人。
    披散的頭發如同海藻一樣裹滿全身，順著頭皮往外冒如同蛆一般的紅色蟲子蠕動著從眼眶鑽到鼻孔，潰爛的胸腔可以看見裏麵腐爛流膿的五賘，它一直低著頭，修長的十指不知在臉上搗鼓什麼，突然伴隨著噗嗤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床下滾落出落在雇主腳邊，伴隨著對方一句幫我撿一下，讓雇主徹底躺在地上，全身不由自主的禁臠。
    臉色在一瞬泛起死灰，暮雲博看了雇主一眼將眼球踢了回去，一側的方君屏著呼吸大氣不敢喘勉強吞幾口口水，雖然看不到，但全身的惡寒已經傳遞給了他足夠的恐懼。
    張皇失措的雇主一把抓住暮雲博發顫的指尖指著床底結結巴巴吧的問道：“它，它，會不會出來？”
    暮雲博沒有作答，隻道：“雖然變了樣子，但您應該知道她是誰吧？現在是白天它自然不敢，不過……”
    雖然沒有再說，但話後的意思他已經十分明白，他看不出床下那個東西是誰，但他每晚夢到的同一間虧心事，卻讓他有了答案。
    狗叫聲還在耳邊不停的回響，從床底泛出的隱隱紅光在心理作用下被無限擴大，似乎下一秒那個東西就會從床底下爬出來！是報應嗎？
    暮雲博淡淡道：“陰間之物無法直接謀害陽間之人，可耗盡了精氣神，人也就死了。您最好還是對我說實話。”
    男人呆在原地神情恍惚，許久才勉強轉過腦袋癡癡的看著暮雲博：“我告訴你，是不是就不會被噩夢纏身？”
    “萬事有原有因果，這是自然。”
    男人掐住凳子的關節明顯有些泛白，嘴唇被咬的發白，似乎在做一個很艱難的決定，良久他又道：“我告你，你能保證不告訴其他人嗎？”
    暮雲博未做答，方君不耐煩道：“你做了虧心的事，還不想人知道，你不覺得這想法本來就很可笑嗎？你攤上這事也是活該，愛說不說，暮雲博少和他扯，走人！”
    眼見二人離開，雇主轉身一把扯住二人，眼球裏的血絲因為驚恐而變得可怖，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裏，尤其是獨自一人。
    “這件事情不能怪我，她不應該找我，強奸她的是老板，要償命也是他，不是我，我隻不過是收了老板的錢做了偽證，但我也沒辦法，我媽病著呢，你告訴她，告訴她不要找我，我什麼都沒幹！什麼都沒幹。”
    暮雲博沒什麼表情，對於這種是誰誰非的事情他向來不做評判，倒是一側的方君盯著雇主的神情古怪嘀咕了句：“哼，孫先生的苦衷真是比天大。”
    孫雇主臉色一白，扯住二人衣角的手突然加重力氣：“我沒有害她，是她自己想不通死的，是老板，罪魁禍首是老板！求求你，讓她去找我們老板，不要糾纏我！“
    暮雲博任由孫雇主將自己的衣角扯的如同風扇臉上也沒有半點動容，隻道：“你去還倪紅一個清白，這汙穢之物自然也就不會纏著你。”
    “不，不，我不能做，我們老板會殺了我，你讓她去找我們老板，讓她殺了他，冤有頭債有主，不該找我，不該……”
    雇主不停的搖頭，除了語序正常，此刻他已經如同一個精神病人，方君對眼前人已經開始厭倦，暮雲博抹落男人的手：“孫先生，辦法我已經給你說了，做不做是你的事，請支付剩下的報酬。”
    雇主蒼白的臉色驚慌因為一個錢字而有所收斂，理智也回來了一些：“開什麼玩笑，你不是道士嗎？對了，你是道士！你把它收了不就行了！你一定是騙我，想訛我錢，騙子，騙子，我馬上報警抓你們！”
    雇主搖搖晃晃扶著牆從地上站起滿屋的找電話，方君掏出電話往桌上一扔：“打啊！你要不怕報應就打，剛才你說的事情我們可都聽見了，而且還錄了音。”
    暮雲博淡淡看了方君一眼，他可不覺得他會做那麼麻煩的事，孫先生盯著方君理智才完全恢複，臉色又死灰變得青紫，吃人一般的眼神不肯從對方身上移開。
    “孫先生，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你自己決定，這報酬收下了。”不知何時暮雲博的手中多了一踏毛爺爺，禮貌的對眼前人一行禮大步離去。孫先生想追，但看見攔在自己身前斷後的狗，不由啐了一口，出於心虛也不敢追，隻能自認倒黴，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而且這世上道士這麼多，為何非要求他一個？自己當真是被嚇傻了！
    暮雲博他們前腳離開，孫先生也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方君小跑幾步追上暮雲博，腦海裏回放的全是剛才暮雲博要報酬的樣子，實在是太帥了，眼睛也很實誠的盯著對方的口袋，挑眉道：“這中順手摸錢的事你也做，教我幾招啊！”
    暮雲博按住方君摸向布袋的手道：“我隻是拿自己應得的東西。”
    “切！對了，記得把昨天幫你洗衣服的錢給我結了，一件十塊。”
    “沒問題。”
    方君一愣，這連他自己都覺得虧心的價格對方竟然問都不問：“喂喂，我說的可是十元一件，而且我是用洗衣機洗的。”
    暮雲博依舊還是那幅淡淡的表情：“所以，你要降價嗎？”
    方君眼睛一眯：“開什麼玩笑！”
    “以後洗衣服，順便也把狗洗了。”
    方君瞅了一眼那條又瘸又瞎的狗嗬嗬一笑：“你以為它是衣服？扔洗衣機裏的嗎？你既然要養它，應該自己給他洗澡。”
    “我討厭水。”
    “那你還洗澡？”
    “所以，我也討厭洗澡。”
    “……”
    最後還是以五十塊錢的價格決定了方君給狗洗澡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