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睡前故事
    “桑訣你睡了麼？”
    桑訣翻身過來看著穆奚，“你是讓我睡還是不讓我睡啊。半個小時喊一遍，再喊天亮了。”
    穆奚那邊開著床頭的燈，裹著毯子趴在枕頭上。
    “我睡不著。”
    桑訣像是聽到了笑話，“你還有睡不著的時候呢，你不是在哪兒都能睡得香麼？”
    桑訣這麼一說，穆奚想起來了，“你不是認床麼，反正你也睡不著。”
    喲，‘反正’都出來了，桑訣挪動了一下身體，等著穆奚接下來的‘不如’。
    “不如，我開燈看會兒書吧。”
    原來還是惦念著那本《活著》，床頭的燈有些暗，穆奚想要打開大燈去看。
    這還能不能睡了，本來就睡不著，你再開著燈。
    “別看了，看了你就哭，大半夜的多嚇人啊。”桑訣躺平對著天花板，右手邊的穆奚一直趴在枕頭上看著自己。
    “我想知道後來怎麼樣了。可是他太慘了不是麼，桑訣，後來就剩福貴一個人了嗎？”
    黎展華家的醫院很大，VIP病房就更大，裏麵的設施齊全但是擺放很省地方，顯得有些空落落的，大晚上的萬籟俱寂，外麵的雨聲有節奏的捶打著地麵，穆奚的聲音可憐兮兮的飄過來繞著桑訣，讓桑訣想要脫口而出的話繞了一圈又吞了下去。
    “不是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麼，福貴最後，有後福麼？”
    桑訣側過頭去看穆奚，迎著燈光的穆奚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就盼著桑訣給一個好的答案。
    桑訣心想，我又不是餘華。【注】
    “桑訣，你聽到我說話了麼？”
    桑訣重新側過身來，伸手把自己床頭的燈按亮，這回穆奚看桑訣就清晰多了。
    “你看到哪裏了？”
    “鳳霞，福貴要給說親事，那個歪頭的來看鳳霞了。”
    “哦。”桑訣答應著，他距離上一次看這本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大記得一些細節了，於是隨口問道，“福貴老婆叫什麼來著？”
    “家珍。”
    “啊，對，家珍死了麼？”
    “沒有呢！”穆奚一下子竄出來半截身子，然後又慢慢的縮了回去，自言自語道：“也對，家珍也是要死的，她得病了。”
    “那，鳳霞嫁給歪頭了麼。”
    “嫁了。”
    “那鳳霞過的好麼？歪頭對她好麼？”
    “好。對鳳霞好。”
    “那，家珍看到鳳霞出嫁了麼？”
    桑訣沒有回答穆奚的話，盯著穆奚幹淨的臉看了起來。穆奚有點著急，看桑訣隻是看著自己不說話，就胡亂的搖了搖頭，“你別看我，我問你話呢！”
    “你想象中的結局是什麼樣的？”
    “……”穆奚一下子被問住了，眨巴著眼睛看了桑訣好一會兒才說，“我覺得，家珍是一定活不久了……”
    桑訣看穆奚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有別的想法沒有說出來。
    “鳳霞呢，你覺得鳳霞和歪頭呢？”
    “我不知道，可是他們都死了就剩福貴一個人了。”
    桑訣想說，福貴沒有剩一個人，他還有一頭也叫福貴的牛，一頭很老很老的牛。但是桑訣又覺得，這頭很老很老的牛，並不能達到穆奚所希望的‘後福’的程度。
    “剩下的，我講給你聽吧。”
    穆奚一愣，隨後裹了裹被子，乖巧的衝桑訣點頭。
    桑訣心裏笑，覺得自己沒事找事，又覺得現在就拿穆奚練手，以後一定能給自己的孩子講好故事。
    嗯，故事不能這麼悲傷。
    桑訣想，穆奚也是知道《活著》的劇情是悲劇的，所以他講述出來的版本，福貴也不能太有後福了。
    講到鳳霞死的時候穆奚就開始抽鼻子，家珍歪頭死的時候，穆奚已經開始往毯子上抹鼻涕了，講故事的桑訣頓了一下，隨即決定把這條毯子一並送給穆奚。
    講到後麵桑訣就順暢多了，他剛才趁穆奚洗澡的時候看了一遍了。大概都是一樣的，隻是在最後，桑訣看著穆奚紅紅的眼睛，告訴穆奚，苦根還活著，鳳霞的孩子還活著。
    福貴沒有隻剩一個人。
    哭的有點累，結局也覺得還算欣慰，於是穆奚在桑訣講完之後，就漸漸沉沉的入睡了。
    桑訣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兩點半了。
    他一點兒也不困。
    哎。
    桑訣你真是個善人。

    作者閑話：

    餘華就是《活著》的作者。相信大家大多都看過這本書，如果沒看過，推薦大家去看一下。出現的福貴、家珍、鳳霞、歪頭、苦根都是裏麵的人物，我不做詳談了。
    大家好像都喜歡霸道總裁的樣子，可是我覺得溫柔善良的男人更有魅力。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