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風華如斯 第一章 落花無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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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起走後馬車內又一次安靜下來,男子抿唇不語,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小廝小心翼翼的注視著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起來非常可憐。
男子雖然沒有看向小廝,也知道這時自家的屬下正踟躕的望著自己,可他始終不言,隻是靜默的坐著。
小廝糾結的咬了咬牙,扭捏了片刻最終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握了握拳,“主子您是不是很討厭太子殿下?”
男子聞言心口一顫,麵上卻不顯,淡淡瞥了小廝一眼方的開口“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因為您看起來很不開心。後半句話,他最終仍是沒能說出口。也不知是氣惱還是羞怒,小廝已然漲紅了臉頰,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也蒙上了水霧,似乎就快要哭出來似得。
男子見狀不由得歎息一聲,伸出手安慰似的揉了揉小廝的腦袋。“吹簫,你別擔心,我沒事的。我也不討厭他,隻是……不願與他再相見。此番入京,等我與他解了那可笑的婚約,我們便離開,回去封地接上撫琴,主子帶你們遊山玩水。”
對上男子溫和的笑臉,喚名吹簫的小廝就著袖口蹭了蹭他發紅的眼眶,十分認真的狠狠點頭。吹簫鼓起圓圓的包子臉,在心中義憤填膺的想,自從離開封地,主子他就沒有真正開心地笑過了,都是因為和太子的婚約才讓主子不開心的,所以都怪他!還沒見上太子殿下一麵,吹簫就暗暗把人給恨上了。
男子將吹簫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卻隻是略微勾了勾嘴角,最終又心感苦澀的垂下了眸子,一切……皆會如他所想那般順利嗎?與帝王之家的婚約豈是他個人意願可以輕易左右的?想到這個,他便又蹙起了眉頭。
……
男子姓羌,名無聲,字玉銘。乃是西禾王朝一位異性王,封號,煜。羌無聲是一個重生者。上一世,他十七歲嫁與太子嶽於歸,同年十月,太子登基,他為君後。
他出生將門世家,父親鎮國公,母親香河郡主,上有一兄羌有意乃手握十萬大軍的邊疆守將撫遠將軍,可謂是家世顯赫。
羌無聲三歲能文七歲能武,十歲襲爵揚名京都。他所承是其外祖父中山王之爵位,隻因中山王無子,僅有香河郡主一個女兒。而香河郡主的嫡長子羌有意自是鎮國公世子無疑,於是為恐中山王一脈後繼無人,作為嫡次子羌無聲便自小被封為中山王世子。十歲襲爵之後,羌無聲便去了封地,遠離帝都。
虞承帝二十八年,帝夢中見一金翅火鳥飛入皇城,繞城三周啼鳴三聲,是以為吉。後請來西禾一道人占卜國運,道長言說,西禾國內有一男子,身為鳳鳥命格,可助西禾蕩平四方天下歸一。恰逢那時,西禾國國力日益昌盛,虞承帝早有一統四方的雄心,竟然信之不疑。而道人口中身為鳳鳥命格之人,便是羌無聲。同年二月,帝下旨賜婚,中山王羌無聲嫁與太子為正妻。
西禾國乃是蒼古大陸之上,四大國之一,蒼古大陸民風開化,並不排斥男男婚姻,諸多達官貴人世家門閥家中正妻為男性的亦不在少數,可帝王之家,卻是聞所未聞。虞承帝一道聖旨仍是舉國上下一片嘩然,太子正妻,便是未來的君後……竟是一個無法生育後代的男人?!
虞承帝賜婚之時,羌無聲堪堪襲爵不久。少年懵懂,並未將日後的命運放在心上。那紙婚約於他而言,並不甚在意。少年昔日心懷抱負,一心期望自己能如父兄一般,上陣殺敵效力國家。後來,虞承帝三十二年,十四歲的羌無聲終是抱負達成,他隨父兄遠赴西禾國與東予國邊境戰場,竟一戰成名。
羌無聲麵容俊逸,英姿勃發,卻不似戰場拚殺之人。東予國的將士們原本見西禾派遣的先鋒將不僅年幼不說,還長得那般秀氣,起初心中皆是不屑的。怎料,那看似如謫仙般的人兒,竟是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所到之處猶如修羅煉獄一般。一戰之後,羌無聲在四國軍中,便得個玉麵修羅的稱號。
西禾國與東予一戰,收複大批失地,更坐實了虞承帝心中認為羌無聲鳳鳥命格大興西禾的想法。帝心大悅,闊筆一揮,一道聖旨批下,中山王羌無聲退敵有功,理應封賞,虞承帝三十三年,年僅十五歲的羌無聲獲賜封號,煜。煜之一字,熠熠生輝,明耀萬裏。如此殊榮,僅是西禾開國以來,獨有一份,再無來者。
可任憑少年戰場之上如何揮灑自如,卻也沒能讓民眾忘掉一個事實。這位英姿勃發的少年郎,乃是太子殿下未來之妻。早晚有一天,他將嫁入帝王之家,從此便該與戰場絕緣。有人為他可惜,認為他此一生不該埋沒後庭,他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而那時羌無聲卻不那麼想。
像他這樣一個自身強大的男人,要他臣服於一個男人身下或許是該屈辱的,不甘的,甚至憤恨的,可他,卻是特別的。在他看來,太子不是什麼洪水猛獸,若是以心相待,他們或可平輩相交,因為西禾太子嶽於歸早有賢名在外,羌無聲對他,甚至還有許多的好奇。所以上一世,他嫁與他之時,並無半分不甘,反倒是懷著期許的。卻不想,與那人相扶相持十年之後,他卻後悔了,痛徹心扉的悔了。
他此一生,年幼時,順遂無阻,他不凡的身世給了他最好的開頭,卻換來了最壞的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