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定全身閃爍著真如寶光：“佛渡有緣人。”
    司馬徹抬手賞玩了一下他重新長出的毛躁長發，伸手猛地一拉。元定頓時呼痛。
    司馬徹冷笑：“痛？那你那時還敢剃度？”
    三千煩惱絲。你竟然舍得根根斬斷。不給朕留下絲毫餘地。
    阿碧，你當時可曾考慮過，沒了你，我一人在苦憧塵世，如何度日？
    司馬昱斷會把握人性致命之處。你可知，你出走之後的每日每夜，朕是如何煎熬到五更？
    元定察覺到司馬徹怒氣，想哄，又覺得他舊事重提，三年前的事情現在了還在發作，此舉頗為小心眼。不由覺得不該屈服，反而理直氣壯起來，“就這麼一件事，你要說多久？我有說過你從前哪裏哪裏不好嗎？你要翻舊賬，那我當年是怎麼當上伴讀的事情你這是打算忘了嗎？”
    司馬徹登時啞口。
    他年少任性，手段激進。強取威逼以勢壓人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也虧得元定受了下來。換一個心性傲一點的，恐怕一開始就要被他逼得自盡懸梁。
    於是司馬徹偃旗息鼓。元定也見好就收，親了親小老公越長越帥的臉，小聲道：“我喜歡你。還不成嗎？以後別凶我了。”
    帝君，司馬徹，卒。享年十九。
    事後司馬徹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元定這樣做實在有違人道主義精神。他那一瞬間幾乎已經看到了極樂淨土的金沙寶池。
    “別這樣對朕。”司馬徹長長一歎。麵對元定，他的心理承受力總是太差了。
    元定卻是不知道司馬徹暗地裏怎麼治療精神重創的。小年時，朝廷裏會開君臣年會，總結過去展望未來。年會一般不帶家屬。大年時才是拖家帶口的聯歡晚會。
    元定作為皇帝家屬，按理說也不需要去小年的年會。隻是司馬徹總愛和他一同吃飯。逢年過節，絕不肯讓元定一人獨守宮中。總會叫元定先陪他坐著吃會兒開場，然後再以身體不適為由讓元定回宮歇著。
    這一對CP的天然屬性就是呆在一起就不顧旁人，黏糊不要臉地閃瞎狗眼。司馬徹近臣其實或多或少都親眼見過司馬徹與元定之間的相處到底有多隨意。一些品階低的官員即使無緣掌握第一手資料，也都在官場席間八卦中聽聞過那些匪夷所思的細節。
    “親手喂飯那都是小意思……”
    “他要什麼，皇上就會給什麼。”
    “皇上故意不給，他就急得求皇上。最後皇上還不是高高興興地允他。”
    “元家真是出了個好兒子……我家裏兒子怎麼就這麼不爭氣，長得那麼醜呢？”
    “……陳大人，還不是怪你長得醜。”
    ……
    元定今日一身青藍衣袍，白蓮腰帶，魚錦束發，形容與一般上京高門子弟無二。司馬徹玄服深沉，麵容冷厲。兩人相攜出場。百官跪安，元定在司馬徹席旁落座。
    有新人是第一次參加年會。也就是第一次窺見傳說中的元虛碧其人真容。各自落座之後，也還是遙遙地往上麵瞄。
    宴席場地極大。元定專心吃菜。也不顧旁人眼光。他爹二品大員，不還是坐得比他低。他很早以前就習慣了自己的尊貴地位。也確實沒什麼弄權爭寵的心思。司馬徹宮裏頭就他一個。他和誰去爭？和其他還沒被司馬徹霸占擄掠的良家公子爭嗎？
    司馬徹看他吃得香，也不打擾他，隻偶爾看他兩眼，等到元定吃得差不多了，一個眼色遞過來，就像小孩子總會在酒宴中途早早跑出去玩一樣，司馬徹抱了抱他，在他吃得油膩膩的嘴角落下一吻。
    “去吧。”
    “嗯。”元定也不看旁人，自若地就帶著太監離開了。
    元父以前看到這種場景還會在心中百味雜陳一下。現在習慣了，也沒什麼多餘的想法。反正工作還是照做唄。他要是辭職了誰來養活這麼大的家族？大兒子也不顧家，長年在外，不知道回來……
    ……
    ……
    姮娥戲劇。手種長生粒。寶幹婆娑千古，飄芳吹、滿虛碧。
    ——宋·趙希
    《霜天曉角》
    ——R1·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