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了一個夏天又天天勞作，元定現在看上去變黑變瘦了許多。全身肉硬了一些。元定幻想這樣下去說不定可以練出八塊腹肌的口水身材。他現在每天可以來回挑三次水。中途隻需要停下來休息一次。
    秋天的風帶著絲絲涼意，吹過元定一顆大光頭。
    出的汗很快被帶走。元定隨意地支著兩條長腿，靠在樹下，神色愜意。
    都說光頭是最能檢驗一個人容貌的發型。事實證明。元定的容貌確實經得起艱巨的考驗。他又黑又瘦，沒了長發，卻還是一個身長腿直的美和尚。
    那灰撲撲的僧袍一點兒也沒把他美好的身材給遮蓋。大汗淋漓之下，他隨手扯開衣襟，便是荷爾蒙散發的男性誘惑。
    司馬徹遠遠看著那個人反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隨意地從水桶中鞠一把水喝掉。然後撩了一些潑到臉和脖子上。
    多餘的水珠順著那修長的脖頸滑下，落入僧袍中。
    元定靠著樹，隨手撿了樹下一個鬆塔，在手中上下拋著玩。
    過了一會兒，他抬手，驀地把鬆塔朝司馬徹所在的方向擲去。司馬徹心底一驚，險些以為自己暴露了。卻發現最後鬆塔沒落到他這兒。反倒是砸在遠方一樹的枝頭，驚起幾隻麻雀。
    司馬徹愣了愣。他看到元定臉上露出一個孩子似的淘氣笑容。然後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子，蹲下身，一個使力扭腰，將扁擔重新挑到肩上。
    司馬徹靜靜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修長筆直。寬肩被水桶的重量壓得有些彎。但走山路的步履平穩。就像那些山野村夫一樣。
    ……
    有些活物，天生那般。
    司馬徹心底反複默念著這句話。
    事到臨頭。他原來如此膽小懦弱，外強中幹。
    他害怕他若真把元定逼得急了，元定就被他給毀了。
    愛一個人確實很痛苦。是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那種痛苦。
    是求而不得，眼睜睜看著對方離開的痛苦。
    司馬徹原本以為他隻要看一眼，遠遠地看一眼就能夠滿足。卻不想回到宮中，夜裏躺在床上，那原本一直壓抑著的情感越發燒灼，他對元定的恨，對元定的愛，渴望與恐懼混亂在一起，愈發熊熊。
    司馬徹惱恨地不行。熬了三天，就像中毒的人忍受不了毒癮發作時日日夜夜的苦痛一樣，還是在夕陽落下的時候，啟程出宮，去了小靈山，夜宿華嚴寺。
    他走的就是三個月前元定出宮的那條路。夕陽如血，斷腸人在天涯。
    東門大街人流熙攘，司馬徹隨手買了一些鹵味小食。
    他心中一邊猶豫，一邊又隱隱覺得。說不定一不小心碰到元定，那個人看到這些吃的。就會迫不及待地奔到他懷中來了。
    司馬徹懷揣著一顆激動又緊張的心，上了小靈山。
    華嚴寺主持沒料到帝王突然駕臨，很是驚奇。私下裏以為因為秀王一事，皇帝心中難安，才上佛祖麵前尋慰藉。於是也就沒多想。
    夜裏，司馬徹坐在空蕩蕩的禪房。隻覺得自己的心也空蕩蕩的。到處打著冷秋風。
    司馬昱有反心，他很早就知道。早在他年紀輕輕從太子登上皇位的時候，他就明白先皇死的並不簡單。
    司馬昱早該在他登基的時候就篡位，卻不知為什麼一直拖到了兩年後。也不知為什麼，選擇了在兩年後不再忍耐。
    難道是因為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