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擦過的身子，洗起來簡單很多，隻是頭發花了些時間打理，水裏不知是放了什麼，有股清幽的香氣，泡完澡後，整個身子舒暢了不止一點兩點，想必這水是用藥材調過的。
    扶著桶沿站起來，衣裳放的有點遠，尚非壓著桶沿，整個上半身探出去身手去夠，手指顫顫巍巍的剛一碰到衣裳，心裏暗道一聲不好！他腿腳本來就發虛，頭重腳輕，水裏還有皂漬，腳底向後一滑，單腿就跪倒。
    這動靜忒大，水又是大半都潑到了地上，一陣風過來，天泉已經匆匆進屋，滿臉茫然，尚非背著天泉，把衣裳披在身上，手握著前襟，尷尬的臉紅，轉過頭：“天泉，你幫我出一下水，我腿腳沒力氣。”
    天泉歎一口氣，勸道：“身子還沒好就別逞強，我就在外麵，有什麼事情就喊我一聲。”走過去，扶著桶又勸：“我好歹是半個長輩吧，天泉、天泉，天泉兄叫起來不是更順口？”尚非不說話，兩隻手上下捏著前襟，等天泉駕著他的腋下，把人抱出水，他以為天泉會把他直接放床上，沒想到，幫他出水之後，天泉就讓他靠著水桶站好，自己又出門去。
    “我是少爺，除了師傅，別人都是小的，理應直接稱呼你名字啊。”尚非整理好前襟的扣子，低著頭嘟囔。
    “什麼？”天泉跨出門檻了，聽到嘟囔聲，一臉認真的問。
    ……
    天泉扶著門框道：“站著別動，等我一下啊！”
    “幹什麼？”尚非問。
    “等我一下，馬上就來。”天泉的聲音已經是從門外傳來了。
    天就要黑了，黃昏的涼氣一點一點漫上皮膚，尚非抓來褲子套上，忽然聽到天泉吆喝：“來咯~，客官您久等了啊。”
    尚非急忙擺手羞澀道：“沒有，哦，沒有久等。”
    一陣舒神醒腦的香氣隨著天泉的吆喝，飄進屋裏，緊接著，便是天泉風風火火的握著一把正在燃燒的艾草一步一跳的跑到尚非麵前，歪頭莊重又神秘的挑一挑眉毛，然後把燒的跟個火把一樣的艾草放在天泉腳下，示意要尚非跨過去。
    尚非整個人有點懵，頗有些招架不住，但是也直覺天泉不至於害自己，他亦笑臉嫣然：“為什麼呀？這是幹什麼？”一邊問，一邊愉快的扶著天泉的肩膀，抬腳就垮了過去。
    天泉混不吝嗇，大大方方的告訴尚非：“驅邪的。”
    尚非活潑天真的問：“驅什麼邪？”
    天泉托著尚非的手臂，轉身一腳一腳把燃燒未盡的艾草踩得稀巴爛，火苗在腳下一點一點沒有，昂著下巴，嘴角一翹，陰森道：“淫邪！”
    ……
    索性也跨過來了，總不能再跨回去，尚非靠著天泉，把全身都壓在他身上：小氣。
    天泉攤手：“我做的哪裏不對？”哪裏不對？啊？哦！就算是不對，你奈我何？
    尚非不答，心中委屈：對對對對，逗我哦！
    天泉牽起尚非的手，拖著人就一巴掌壓到了床上，忍笑道：“躺著，我去盛粥。”
    尚非倔強地臉朝裏，歪頭不應，待天泉走遠，他忽然看到窗外飄起紅花片片，由下往上，有微光淅淅瀝瀝從花瓣的縫隙中漏出來，風時急時徐，飄來陣陣芬芳，一片紅花落在他的鼻梁上，他伸手揭下，心中忽然感覺惆悵，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似乎是第一次，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黏黏糊糊的，化不開，綿綿的充滿在胸口。
    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叫情犢初開，春情勃發。
    “客官，你要的粥來啦！”天泉愉悅的扶起尚非，幫他靠在床幫上，又找個凳子放在床上，粥碗擱在凳子上，做了個如同茶館裏的小二一樣的動作，單腿微曲，一手被身後，一手做邀請姿勢：“客官，您請慢用。”到了這個時候，尚非忍也不忍不住了，捂著腮幫子瞅著天泉誇張的動作，無聲又害羞的笑。
    尚非一點一點吮碗裏粉色濃稠的粥，加了石榴花汁，淡淡的清香，看到天泉拿來一塊略厚，吸水性也好的布來，繞到他身後，包住他的頭發，循著頭皮揉。
    “有風，一會兒它自己就幹了。”尚非扭了扭，不太好意思，吃著人家的，喝著人家的，還讓人家伺候，這說不過去，無功還不受祿呢。
    天泉鼻子裏哼了一身，算是應了，但是也沒停下給尚非擦頭發的手，等擦得不滴水了，他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濃眉一挑：“爺，小的服務周到不周到，你滿意不滿意？”
    天泉尷尬的臉爆紅，結結巴巴：“你，你討厭！”知道自己方才的嘟囔被天泉聽了去，他這才一直調侃他，雖說怪界的怪都要分三六九等，像天泉這種沒有山頭的平民，在尚非麵前都是小的，尚非在天泉麵前就是爺，但是，尚非畢竟占得不是無涯的山頭，他還管不到他，這時候被天泉抓著不放的調侃，尚非簡直要尷尬的爆炸了，於是心裏又是一陣咬牙：小氣！
    天泉洗澡不在這間屋裏，他拿了衣服出門，叫尚非先睡，但是等他洗完澡回來，關好門窗，卻發現尚非並沒有睡著，隻是看到他看過來，緊張的閉上了眼睛。
    天泉收拾好後，越過尚非爬上床。
    “！”
    尚非聽到動靜，才知道天泉這裏的確沒有第二張床，他們今夜得睡在同一張床上！
    天泉在裏麵躺下，扭頭就見尚非的眼皮子在月光下繃得近乎透明，顯然是沒有睡著，他於是背過身，麵對著窗戶睡。
    尚非偷偷打開眼睛縫隙，看到天泉的後腦勺，這才悄悄鬆一口氣，從來沒有和誰睡過同一張床的他，一開始以為今夜鐵定難眠，沒想到一閉上眼睛就睡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