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撿到一隻小朋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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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非戰敗妯娌門門主坡妃,真真是險勝,坡妃的武修境界在咕嚕城已經是盛名日漸高漲,經曆戰事無數,無論誰跟她交戰,先不論武修境界高低,都要因為她豐富的戰事經驗而對她留幾分忌憚,何況實戰經驗非常少,自身武修境界也不是十分明朗的尚非。
    慘勝坡妃之後,尚非本來尚有餘力趕回家雖暫不能號令天下,好好休養,誰知道那門主竟然違約攜了同伴來,重傷之下,尚非以一敵十,交戰一夜,最後重挫彼方,慌忙出逃之餘,卻再沒有餘力回家,心潮激動起伏——不想,第一次替師父出戰,就斃在戰場……
    屏息離開戰場之際,神思已經接近昏迷,又恐怕對手再有餘黨埋伏,竟然拚的最後一口氣,施了土遁術,回家是回不了了,太遠,恐死在土裏,死不見屍,連埋葬都省了。
    既然不知道要去哪裏,那就……能去哪裏就去哪裏好了。
    到這個時候,隻能聽天由命。
     從井裏打起水,衝洗幹淨簸箕和笤帚,還剩半桶水,天泉貪涼,脫了鞋襪衝洗腳,涼水一砸到腳上,冰的一跳一跳,嘴裏嘶個不停,也舍不得放下水桶,最後玩夠了,穿鞋襪的時候,腳已經凍的麻木了,木木的塞不進鞋子裏,又隻好無奈的把腳摟在懷裏捂一會兒再穿鞋襪。
    尚非緩緩醒來,身上大痛,竟然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甚至呼吸受阻,不禁內心悲鳴:這次,怕是傷到了根本了,隻得萬望仇家一時尋不到他。
     不知身在何處,不似在地麵,呼氣沒有那麼爽快的感覺,又不似在土裏,沒有那麼沉悶逼仄的感覺。躺了一會兒,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入耳,不知那動靜是人是畜,是敵是友,身體已經弱到極致的尚非,此刻覺得分外緊張。
    莫醒都醒了,再被人打死了,那真是太遭罪了!
    悉嗦聲漸近,夾帶著穩穩的腳步聲。 
    ——不知來者何人,為何而來…… 
    尚非此刻渾身緊繃,渾身戒備著,又自知現在無論來的是人是畜,是敵是友,他都沒有力氣應付了,不禁恨自己昨夜大意,不該沒察覺對手帶了同伴,竟然叫自己受傷至此,此情此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再明顯不過。  
    粗壯的石榴樹已經紮根這斷崖上二十餘年,野生野長,天泉一人懷抱,不能擁有。
     石榴花曉得落葉歸根的道理,春雨飄零之後,也不走遠,緊緊繞著樹幹堆了厚厚的一層,密密麻麻,高低有序,似潑盡的朱砂,滾滾而來,看著鮮紅至極,似乎舀一瓢,能書百米丹青。
    春風徐徐,如此風景在側,天泉收拾起來,唉聲歎氣,多有不舍,皺著眉頭頗有點娘們唧唧的樣子,轉念又想到石榴花茶養胃止瀉,還能美容養顏,又讚這飄零花死的偉大,死的光榮。
     姿態慵懶,鮮豔的花瓣淺淺的往簸箕裏撥,冷不防一笤帚掃出埋在在花堆中的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待看清是什麼之後,天泉又痛心的不行:怎麼好好的新鮮花瓣,就無辜沾了屍氣呢?!
     天泉這院子是早幾年買的,那時這一帶還算得上是人畜興旺,春耕秋收,欣欣向榮之態,然後戰爭不期然到來,戰火離這裏越來越近,方圓十裏的人家幾乎全都搬走了,隻剩天泉和一些老少婦孺無處可去,隻能守在這裏。
    這兩年天泉出門覓食,時不時的就在河邊,山坡上看到一兩具屍體,一開始的時候,還心驚肉跳,感慨生靈塗炭,世界末日,人心不古,命如草芥……,習慣了之後,再看到屍體,就會靜靜的順手挖個坑埋了他。方圓十裏地的土這兩年被天泉都翻了個新,埋了千千萬萬的屍體。 
     天泉這院子是難得的清淨地方,因為左右街坊都快搬完了,外地人所幸當做這個村裏已經沒有什麼活物了,於是就連屍體都不曾湊近打擾。
     眼前這人,是開了先河。
      天泉又是歎氣,安寧的日子怕是從此一去不複返了。
     天泉彎腰去探整個身子都埋在花堆裏的人,撥開身上的花瓣,這身體是個穿著略講究的男子,衣裳雖然都已經破損的看不出出自哪家裁縫店,麵料卻是如水手感,如銀質感,一看就貴貴的。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闖蕩江湖,死於非命了。
     天泉搖頭歎氣,很是憐惜,收了簸箕和笤帚,躬身撥開烏黑雜亂的發絲,底下是一張被黑色的泥土和紅色的花汁糊的看不清原來樣貌的臉,天泉又是歎氣,死的好慘啊,然而意外的是,手指湊近鼻端,此人竟然還有一絲氣息,還未死透!
    天泉彎腰湊近,原是想聽一聽還沒有心跳,那人卻意外的張開了眼睛,那眼睛狹長,安安靜靜的透著戒備,看不出是命吊一線的人會有的神氣,黑漆漆細小的瞳仁兒閃著晶亮的光芒勘在白的透明的如絲的眼白中,好似雪地裏爆開的火焰,炙熱跳躍,如此鮮明…… 
    額,嚇死我了!
    …… 
    尚非早先聽到腳步聲走近,確實緊張,自己的身子已經不能再戰,若是來人要取他性命,他必死無疑,後來又聽到那腳步敦實,不似修武之人,方才鬆一口氣。
     後來麵上阻礙進出氣的東西被撥開,用力的吐納了兩口氣,這才勉力睜開眼睛,想看看來人麵相是善是惡,再決定是破功逃走,還是安心昏過去,以求養精蓄銳。
     破功逃走是退而求其次的辦法,顧名思義,破功就是毀掉修為的意思,拚著毀掉修為的危險保命,這是最後的選擇,修武之人,一般不到萬難之時,絕不做破功的選項,能有養精蓄銳的選擇最好。
    四目相對,驚疑不定。
    自尚非記事以來,咕嚕城硝煙不斷,城內四處戰亂,很多人仗著自己修武小有成就,大肆殺戮,強搶民女,占地封王。 
    蠅營狗苟,幾乎無處不在,硝煙戰事已經毀了大多數人的性子了。亂世之中,人們忙於搶地盤,守地盤,每日除卻修武,就是殺戮,在崇尚武修的咕嚕城,正兒八經的書生幾乎已經絕跡了。
     眼前這一位,此刻驚疑張望間,目中溫良恭謙的書生氣盡顯。
    雖然這一位打扮的看起來並不正兒八經。
     ——隻著內衫便出門,手腕上是一根鮮紅的桃花繩。
     是一個想要求桃花運的不正經書生啊。
     不正經的書生顯然是被他嚇了一跳,縮著腦袋瞧他。
    尚非勉力回望,想說救我,卻是進氣少,出氣多,連一個字都發不出音來。
     “你死了?”書生麵生警惕,一副要落跑的姿勢。
    “……”
     “哦,沒有。”見尚非實在動彈不得,書生又悄悄上前,手指抵著嘴唇沉吟,探了探他的脈搏。
     尚非身子極疼,連猜眼前的書生到底要拿他怎麼辦的力氣都沒有,便隻好偏頭不說話。 
    “想活下來嗎?” 
    尚非愣了愣,盯著書生的眼睛看,書生柔柔的眼睛裏,是怯怯的疑問,尚非點頭。
     尚非不曉得,他偏著頭,小心的拿臉蹭腮邊花瓣的樣子,落在天泉眼裏有多委屈,半大的孩子,無辜又脆弱,天泉再是見過成堆的屍體的人,看到這幅狀況也是心軟的一塌糊塗。 
    “哦,好。”天泉攏了攏身上的內衫,早春的冷還是略扛不住。
     
    撥開尚非身上的花瓣,抱起他抖了抖,又歎世態炎涼,小孩都吃不飽,搞的身體這麼瘦弱,低頭看一眼已經安心的閉上眼睛的人,他自顧輕鬆道:“反正,我也懶得挖坑,剛好。”
    尚非曲在天泉懷裏,茫茫然的想,看起來如此柔弱無骨的人,怎麼就輕輕鬆鬆將自己一把抱起來了,還步履沉穩的上竄下跳呢?
    思緒飄散,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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