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他的似水年華
    第三十章
    第一次的相遇
    “真的沒事的~”
    “……”
    “薛熙？”
    “……”
    “哎呦……都是我不好、好不好？這件事追根溯源全都該怪我，我不應該那麼自作主張，居然想……哎，不對，其實我應該一開始就不應該招惹江一，然後這樣的話，然後、然後我就……”
    “你夠了……”薛熙憋了半天不說話這麼突然一泄氣差點就又哭了出來，“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能出什麼事啊？”嶽昊言把住薛熙的手臂讓他衝著自己，嘚瑟的晃了晃自己的身體，“你看，我現在能蹦能跳、能說會道的，能出什麼事呢？不要杞人憂天了啊，乖。”
    薛熙揉了揉眼睛，突然蹦出來一句話：“乖你媽了個逼……”
    ……
    頭一次聽薛熙罵髒話，嶽昊言差點腦回路沒接上，“那……那個，不就是被打了麻醉劑嘛，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我清醒了不就好了？”他強撐起自己的嘴角，他也知道，這種事可大可小。
    “如果針頭不幹淨怎麼辦？如果針管裏有什麼其他東西殘留怎麼辦？你怎麼就能保證那是普通的麻醉劑而不是其他的東西？你的小命還想不想要了？？”薛熙越說聲音越變調，他是真的害怕，如果因此嶽昊言就這麼丟了命，那他一定會難過死的，還不如直接留在山裏等死算了。
    “那又怎麼樣？你為了我受了那麼多委屈，這算我自找的都不行？”嶽昊言也不笑了。
    薛熙瞪著他，眼裏早已噙滿了淚，“……那又怎麼樣？”他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我受的委屈，難道比你一條命值錢嗎？”
    “你看你又杞人憂天了是不是？”嶽昊言一攤手，“如果那個抓咱們來的人真的想要我的命，給我注射毒藥扔到什麼地方都行，何必非得扔到大深山這麼麻煩呢？”
    “……”薛熙不說話，隻是死死抿著嘴。
    “好，如果我真的死了，死在這深山裏，你會怎麼樣？”嶽昊言走上前，站在薛熙的麵前。
    “……”
    “會不會難過？”
    薛熙把眼神飄向遠方，強行著調整順了自己的呼吸：“你是我同學，當然會。”
    “是嗎……”感覺這不是自己想聽的那個答案，但他還是樂了，“然後你會怎麼辦？”
    “不知道。”薛熙的看向遠方的眼神開始恍惚，因為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嶽昊言真的就這麼走了，自己會有多難過。
    “那你知道……如果換做是我，我會怎麼做嗎、”嶽昊言的聲音漸漸變得柔和，一字一句都自由而輕柔的飄散在空氣中。
    “……”
    “我會陪你一起死。”
    “你有毛病啊？”薛熙脫口而出。
    “如果喜歡你也算有病的話，那就讓我也病死吧。”
    ……
    ……
    從遠處的山溝裏拂過一陣冷風，席卷走山斷明月下的雲卷雲舒，席卷走連葉連枝的綠野波浪，席卷走路邊殘留著的碎枝敗葉，但是席卷不走兩顆正欲碰未碰的滾燙火熱的心靈。
    薛熙站在嶽昊言的麵前，看起來有些矮，但是一向以來的習慣都讓他站的腰板筆直。嶽昊言站在薛熙的麵前，看起來有些瘦，但是他並不瘦弱，甚至還有些壯。
    雙方凝視著彼此的目光，早已甩掉了表層的尷尬，因為稍微輕柔的一顰一笑，都能直視入對方的心底。
    對方的心底，有一個比自己，更完美的自己。
    曾經從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今天被嶽昊言真正說出來的時候，沒有想象中的緊張，卻是意想不到的輕鬆。
    ……
    “你怎麼不說話。”嶽昊言看著凝視自己半天的薛熙，終於忍不住了，“給個回應啊？”
    “……說、說什麼。”薛熙的嘴角有些顫抖，他還沒從剛才溫熱的氣氛中醒過來。
    “回應？”嶽昊言又提醒了一句。
    “呃……哦，我我我、我也喜歡你。”說完頭也不回的繼續朝前走。
    ……
    ……這就完了？？
    嶽昊言趕忙跟著上去，有些興奮，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不爽快的感覺，“沒沒沒、沒了？？？”他拽住了薛熙的胳膊，對方正一臉驚恐的看著他，“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了，你……”
    不對吧……人家也給了回應了啊……
    回應給的太快了？？
    還是……
    “你還想幹啥？”薛熙臉上的表情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了，就跟已經被黑心商販坑了又坑到傾家蕩產良家大嬸一樣，錢被坑了，還尼瑪想占便宜？
    “我……”對啊……
    還想幹啥……“你……”
    ……
    ……
    ……算了，回去再說吧……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連著走了也不知道幾個鍾頭，薛熙本來就沒手機也沒手表，嶽昊言的手機早就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最後的最後，終於走到了平地，眼前是一條高速公路，隻要沿著高速走，就不愁遇不到車了。
    “天就快亮了，不然你睡一會兒吧。”嶽昊言說。
    薛熙搖搖頭，“不用了，這兒這麼潮，一會碰見車再說吧。”
    “這麼早、又不是什麼節假日，沒人上山的，你還是睡會兒吧，那邊有個水泥的平台兒，過去坐會兒。”
    薛熙順著嶽昊言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路邊的路牙裏側還有一個水泥台階，圍住著承接了上側山上的土，也沒說什麼，便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上麵。
    “等等，你肚子不好。”說著便撿了些碎樹葉，墊在冰涼的水泥板上，拍了拍，示意他過來坐。
    薛熙坐了過去，而看嶽昊言弄了好大一堆樹葉，也在旁邊弄了好長的一堆，然後直接瀟灑的躺了上去，頭緊挨著薛熙的腿。
    薛熙輕笑了一下，問道：“是不是困了。”
    “嗯……其實，頭一直在痛。”
    薛熙歎了口氣，也不再抱怨什麼，輕輕把手搭在他的額頭上，“能睡就睡會兒吧，我在這兒看著。”
    “你不睡嗎……”嶽昊言的聲音安逸的沉了下去。
    “我不累。”
    “不累的話……”嶽昊言突然抬起腦袋，身體向上側蹭，把頭直接枕到了薛熙的大腿上，“那就借我躺會吧……”
    薛熙輕笑了一下，哎，讓你躺會就躺會吧……這小子不知道頭疼忍了多久了，能睡的話就睡會兒吧……
    ……
    薛熙微微眯著眼準備也休息會兒，但是眼見著天邊的晨曦剛剛刺破山頭的雲端，閃耀著的光芒漸漸籠罩了眼前的樹林叢海，他揉了揉眼睛，聽見腿上的人傳來耳邊的輕輕的鼾聲讓他的心瞬間被暖化了。
    嶽昊言，他已經太久沒有睡好了。
    從他薛熙被打的那天開始。
    即使薛熙真的跟李煜良抱怨過罵嶽昊言的話，但是他打心底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後悔，對嶽昊言的行為有什麼不滿或是不理解。
    尤其是，就在若幹鍾頭前，這個人跟自己表明了心跡之後，他懸而未決的心，終於落了個實在之後。
    嶽昊言……
    薛熙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攀上了他的眉梢，濃密俊朗，英氣十足，在溝壑錯落的麵頰上顯得精致而粗獷。
    這個人，真的很傻。
    他試圖離開我，試圖尋找一個感情的宣泄口，卻終也無法屏蔽自己內心的聲音，衝動的回頭，不計代價的將局勢強行扭轉……
    你知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其實隻是把自己也變成了靶心而已……
    江一……
    不會放過你的……
    ……
    “哥們兒……哥們兒……？？”
    感覺身體被搖動，薛熙緩緩抬起自己的後背，大概是堅持了太久沒有直起，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
    金頭發？？
    那是個金發的少年，最令人矚目的瞳孔是淡淡的天藍色，明亮而有神，俊朗而不失稚感，瘦削卻不疲弱的麵頰仍是攔不住的英氣，具有標誌性的西方人鷹鉤鼻高挺而飽滿，整體的帥氣與陽光簡直讓人轉開目光都沒有任何辦法……
    薛熙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對方穿著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寬鬆的款式毫不掩飾的勾畫出了他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體型。
    好他媽帥……薛熙暗自犯嘀咕。
    見薛熙半天都不吱聲，小帥哥又用手掌在薛熙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呃……”他歪頭看到了小帥哥身後的登山車，開口就是一句請求，“載……載我們倆一程行嗎……”
    小帥哥一下笑了，心想，原來不是啞巴，“好好好，我就是下車看看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看你們穿的這麼破破爛爛的在這種野外待著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哈……”薛熙興奮溢於言表，他趕快低頭拍了拍躺在他大腿上的腦袋，“嶽昊言……嶽昊言……醒醒~有人來救我們了……”
    拍了半天，始終不見動靜。
    “嶽昊言？？嶽昊言？？？”
    ……
    ……
    “他昏迷多久了？”小帥哥開著車，轉過頭問向坐在後麵正抱著嶽昊言的薛熙。
    “我也不知道……”薛熙都快自責死了，居然嶽昊言一直昏迷了他也不知道，“我也不小心就睡著了……所以我……”說著說著差點就淚崩了。
    “不要哭不要哭……”小帥哥舔了舔唇，看了眼車上的數字表：“現在已經中午十一點半多了，他最近一次清醒是什麼時候？”
    “呃……大概……”薛熙想了想，“哦哦哦！我們剛待在這兒的時候，剛剛好日出……”
    “日出？今天山霧還挺大的……”小帥哥想了想，“那他起碼昏迷了有四個小時以上了，你知道他有什麼疾病嗎？”
    “疾病……”薛熙抓了抓頭努力的去想，發現自己對嶽昊言的事根本就一無所知，“我、我不知道……啊，對了！他、他可能被注射過麻醉藥！！！”
    “麻醉藥？……難道是副作用？”
    “有可能有可能！！！”終於找到了原因，薛熙立刻又想到了一件事，“他說他昨晚頭還被鐵棍打了一下……”
    “什麼？”小帥哥抿了抿嘴，“這種情況的話就可大可小了，還是先送醫院吧……”
    “……那好吧……”薛熙低下頭，看著眼前這個正躺在自己腿上的怎麼晃都不醒的嶽昊言，眼角又開始酸了。
    “你們昨晚遇到了什麼？怎麼會搞成這樣？你們的校服都髒成這樣了……走了一宿路嗎？”
    “這……一言難盡……”
    “哦好吧……”
    薛熙咬了咬嘴唇，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駕駛座位的人，“我不說……並不是不相信你，而確實事態比較複雜，我們倆……其實是被人扔到大深山裏的。”
    “那好吧……你們是三中的學生是嗎。”
    “嗯。”應該是看校服才知道的，但是一直有件事從剛開始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你……你在中國待了很久了吧……口語這麼好……”
    這個人一點口音的沒有，如果隻憑聲音，完全可以冒充中國人，他聽了這話笑了笑，“哈哈……我八歲就來中國了，一直在這兒長大的。我還有個中文名字呢，我叫易凡。”
    ……
    易凡。
    沒錯，
    這就是第一次。
    也就是易凡和嶽昊言與薛熙的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