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年少 第一章 轉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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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了他的似水年華
第一章
轉學生
“怎麼又遲到了?”
嶽昊言剛進門就被老師一句話堵在門口,他一隻手正提著書包,另一隻手扶著被走廊裏吹來的風刮得反複作響的門。
好尷尬。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流浪漢好不容易找到了組織,還沒來得及樂呢就被告知,“我們丐幫滿員了。”
“額……我……起晚了。”事實上確實是,自從上了高中之後,我們嶽昊言嶽大哥,就沒起早過,準確來說,是沒睡醒過。
此時英語老師正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老師她紮著馬尾辮,戴著銀色邊的眼鏡,不知道跟嘴唇厚有沒有關係,她的聲音也很渾厚,整體感覺特別像一個剛從間諜特訓班苦練十八載的幹練女強人。
大概也是因為她的幹練形象,或是因為她雷厲風行的辦事風格,人送外號,“鐵娘子”。
鐵娘子手裏正拿著昨天留的作業卷子,白了嶽昊言一眼,催促他自己找地方快坐好。
對,自己找地方坐。因為這裏是老師自己在外麵租的房子辦的英語補習班。
嶽昊言看了一圈,位置基本都坐滿了,不過那個他的專屬位置卻並沒有人跟他搶,他就理所當然的朝最後一排的那個最角落的位置走去。
“那麼,我們現在開始上課啊。”
話音剛落,剛剛入座的嶽昊言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聽到剛關好的門又被推開了。
“對不起,我遲到了……我……我迷路了。”一個有些迷茫有些窘迫的男聲。
“多大人了還迷路?快快快,自己找位置坐。”英語老師明顯不耐煩了,她果然不止看起來不好對付,脾氣也確實這樣。
嶽昊言正在書包裏翻找昨天上廁所做了一半就扔到一邊的英語卷子,發現新進來的那個人,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前麵。
也就是倒數第二排。
吼,好吧,全班就剩這倆位置了。
嶽昊言一抬頭,那人一頭看起來厚厚實則很稀疏的亞麻色自然卷發,上麵還掛著水珠。薄薄的襯衫已經全部被汗水打濕了,可以透過去清晰的窺探到衣內瘦削的背脊。
整個人跟剛從海嘯現場逃難出來一樣。
他心想,不就一補習班嗎……遲到就遲到了唄,至於這麼玩命跑嗎……
不過讓他真正奇怪的是,這個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補習班其實是他們英語老師私人開的,隻收學校班級和他們友班裏的學生。
這個人哪來的……
哎,大概又是哪個學校的,慕名英語老師“鐵娘子”的名聲,加塞進來的吧……
在名校就是不一樣,尤其還是名校裏的重點班,那簡直就是享受貴族皇家學校的待遇,不隻師資團隊是出了名的,連由老師名氣所衍生的補習班也是出了名的。
想起自己是怎麼來這個班的,嶽昊言就肝顫,不過對於自己來了這個班之後,一落千丈的成績,就更讓他肝顫。
一落千丈……
真的是一落千丈,估計一落萬丈都有了。
初三畢業他可是以全班第一、學年第十的高分考進了這個重點學校的重點班,當時的自己,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走路都是橫著走的。
然而在這個八十人的班級考了第一次期中考試之後,他就再也沒爬上過前六十。
學年呢?也早就被甩到五百名開外了。
你問他為什麼,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又不打遊戲,也不看小電影,又不上網跟人閑扯淡。
他就是困。
上課睡下課睡,別人睡覺時候他跟著睡,該起床了他還在睡。
以至於現在,卷子還沒找到,他就又困了。
哎……算了,睡會吧,不睡覺就不精神,不精神的話一會兒還怎麼聽課……
嶽昊言這麼告訴著自己。
……
然後他就昏天暗地的睡過去了一節課。
而坐在嶽昊言前麵的新來的小夥子,坐下後著急忙慌地從書包裏掏出來筆記本,可是不管他怎麼翻,都找不到圓珠筆去哪了。
他轉過身去,本想借支筆,可是見後頭的人睡的正香,便歎了口氣,“這人……怎麼剛上課就睡……”
而那個睡的正香的人,就是嶽昊言。
嶽昊言的頭枕在纖瘦的卻足夠粗壯的胳膊上,短短的毛寸絲毫不掩飾他精致的五官,他的手輕輕搭在棱角分明的下顎上,如果湊近了便可以聽到他沉穩而溫柔的呼吸聲。
新來的笑了笑,看到嶽昊言壓在胳膊下的本子上寫著:高二三班,嶽昊言。
“字不錯。”說完他就轉了過去,拍了拍坐在前麵的人,“嘿!李煜良,借我根筆。”
李煜良看著他笑了:“你還真轉來了~”
“嗯哼~多多指教。”
……
嶽昊言睡得正迷糊,突然一滴水從上麵掉下來,把他的眼皮打濕了,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發現這水珠,竟然來自坐在他前麵的卷毛小子的頭發……
他都睡得做了好幾個夢了,這小子居然還在流汗……
“喂……你……汗好多啊。”嶽昊言叨咕了一句。
前麵的人正挺直腰板聽老師講課,一聽後麵有人這麼說,立刻回頭,“汗?”
“嗯,你的頭發還沒幹。”
那人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上麵的頭發,發現真的是濕的。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對嶽昊言低聲說:“這不是汗。”
“啊?”
“因為這不是汗,所以在我頭發後麵沒擦幹淨的地方我才感覺不到。”
“那……這是什麼啊。”
“水啊,礦泉水。我剛才來的時候從超市買了瓶水,然後用小刀紮了幾個窟窿,在腦袋上噴,從領口伸進去往襯衫上噴。”
“因為……迷路了?”嶽昊言有些懵的看著他,這小子該不會因為迷路而著急,所以瘋掉了吧……
“我……”那人有些哽咽的笑了,“額,我沒迷路,我家就在這兒附近,路熟著呢,隻是我……其實是起晚了。”
……同樣是起晚了,為什麼人家給自己加那麼多戲。
“那你直接承認你起晚了不就好了……”反正他自己每次都是這麼承認的,大不了被老師多白幾眼唄。
“這不一樣,”坐在前麵的男生又往後側了側身子,往嶽昊言耳邊湊了湊:“因為我是第一次來這個班,在別人看來沒找到路很正常,而且我還帶著一頭汗,在同樣是遲到的前提下,我的借口就更容易引起老師同情,昨晚聽我媽跟老師說我想來補習班的事的時候,老師的脾氣好像不太好,所以我才下這些功夫博取點同情,畢竟我還得在這個班好好混下去嘛!”
原來老師剛才對他的白眼裏……
還有同情……
真是長知識了。
哎,也對,像是這種情況一堆人連著遲到,老師早就發飆了。
嶽昊言笑了笑,“那個……你是哪個學校的啊?”
“明天你就知道啦。”然後對方伸出了手,“我叫薛熙,多多指教。”
“哦……我叫嶽昊言……你多多指教才對。”說著,嶽昊言也伸出手。
兩人相視一笑,薛熙便轉了回去。
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周一。
難不成,他要轉過來??
……
……
今天周一。
嶽昊言今天又遲到了。
他感覺自己已經沒有能力掌握時間了,他好像喘口氣都比一般人要磨蹭三秒鍾。
高一的第一次期中考試成績下來之後,他真的奮發努力過,沒日沒夜的刷題做題,背單詞,背曆史政治,困得不行了就給自己猛灌咖啡,就算在公交站等著車他都能掏出來各種什麼“單詞隨身記”啊、“高考古文多少篇”啦來背。他自己學習的時候,感覺精力是無窮無盡用不完。
但這樣下去,時間一長的結果就是……
他上課睡得特別踏實。
按他自己的話說,就算全班八十人每人對他放一個屁都熏不醒他。
可是後來,當他發現了他其實本末倒置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他那時經常困得比澳洲樹懶還要懶,人家做一套題一小時,他每次都得把畫麵幀數放慢十倍去看題,然後等著身邊的人都交卷了,他連最後幾道大題的題幹都沒讀完。
時間長了,學習欠的債就越來越多,而他,也越來越累。
這樣的生理疲倦加上心裏疲倦造成的惡性循環,直接導致了他成績如大江東去,一掉而不複返。
到如今,高二下學期了。
補課已經成為一種隨大流的行為,和為了堵住家裏爸媽的嘴的借口而已。
嶽昊言此時基本上已經處於自我架空狀態,以入眼中無成績,手下無成績,心中也無成績的“三無境界”。
隨性來吧。
反正再學也就那樣,學不學,隻是睡覺時候手裏握著筆和沒握筆的區別,
……而已。
所以不抓緊時間的後果就是,他又華麗麗的遲到了。
在學校遲到最不好的一點就是,得罰站。
他站在值日生剛拖好的走廊地上。
“你你你,讓開點。”說話的人是正在拎著桶水往班級進的舒然。
他是名義上,嶽昊言最好的“朋友”了。
因為這小胖子,和嶽昊言是初中的同班同學,天知道托了什麼關係居然也進了重點班。
但是人家明顯比他有正能量。
高一的時候簡直對嶽昊言言聽計從,借筆記問問題,花樣跪舔他,但現在人家已經搖身一變,變成班級排名五十名,學年前三百的大神了,看著嶽昊言的眼神都尼瑪變了。
“我也沒擋你道啊。”嶽昊言把腳往回收了收。
“我剛拖的地,小心著點你……”
嶽昊言心想,切,我就不小心能咋樣?我又不借你作業抄,幹嘛還得聽你的啊?
我一著急,我……我在這兒直接脫褲子尿一泡你信不?
……
嶽昊言,可能也就這點本事了。
但別誤會,他其實並不覺得舒然這麼對他有什麼問題,因為確實是自己能力下來了,人家見風轉舵、當牆頭草也很正常,他隻是不喜歡這種被孤立被排擠的感覺。
學習好了,有一堆學渣抱著你的大腿等著你分點羹渣滓給他們,學習不好了,誰還管你姓啥叫啥。
在這個重點班,這種感覺尤其明顯。
所以打心底來說,他還是很羨慕像董輝或是江一那種常年在班裏名列前茅的人,他們那種人鐵定有一堆人追捧,這可比成天被人嫌棄強多了。
一想到這兒,嶽昊言覺得自己過得真尼瑪窩囊,每天就這麼混吃等死,本身沒什麼超能力,還就會搞特殊化,天天早上遲到,在這兒罰站,自己都快成高二三班大門口一景點了。
哎……你說這人命苦、倒黴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讓他時時刻刻都沒有好日子過呢?
喝涼水都塞牙……
就在剛才,他通過走廊的窗戶,望見了班主任的窗戶裏,除了班主任,還有一個學生家長領著一個學生,三人好像在說著什麼。
看起來又是個轉學生。
而現在,三個人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了。
走出來了!!
不會要往班級走吧??
新人第一天來,他嶽昊言嶽大哥就在大門口光榮的站崗,給新同學以不可磨滅的慫逼形象,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滿滿負能量的遲到光輝。
這……這還讓我們嶽大哥,以後怎麼混?
不會吧?這……就要過來了???
過來了?
過……
過去了?
沒想到,三個人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居然就這麼下樓了。
靠,嚇死寶寶了。
本以為第一節數學課,班主任來的時候會把新同學也直接帶過來,沒想到整整一上午,都沒再見到那個人。
嶽昊言大概已經猜出來了新來的應該就是薛熙沒有錯,然後他就把這件事跟他同桌說了。
他同桌,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叫焦妍,雖然讓嶽昊言想破大頭也不明白她爸媽為啥給女兒起名叫“椒鹽”。
這個女孩嘛,長得還是不錯的,前凸後翹,濃眉大眼,但毛病就是眼睛太大了,上次嶽昊言從側麵看到,這女人的眼珠子是凸出來的,還特明顯,他經常開玩笑調戲她說,千萬動作幅度別太大,一著急再把眼珠子甩出來了砸死誰,人家還得把她抓去做軍事武器研究。
但是更讓他想不明白的,就是這個女孩的性子——
妥妥的真漢子。
想說什麼就說了,想做什麼也毫不猶豫的就做了,雷厲風行的辦事風格跟鐵娘子有的一拚。
而且還有點傻。
“咱們班今天要轉來一個新同學,我昨天在英語補習班見到了。”嶽昊言跟焦妍吹噓道,完全是因為焦妍沒有報鐵娘子的班。
“是麼,男的女的。”焦妍這邊還在寫著作業,那邊回著嶽昊言的話。
“你猜猜。”
“我猜……是個帥哥。”
“為什麼啊?”其實昨天嶽昊言壓根就沒怎麼正麵看到薛熙長什麼樣。
“因為……因為帥哥,他……基因好,這樣的話,我們將來的孩子就……嗯……”
“你等會你等會……”嶽昊言趕快打斷了這個女人的異想天開,“為啥人家是帥哥就非得看上你啊?還未來的孩子……你中午吃多了吧?”
焦妍一聽這話,立刻放下手頭的筆看向嶽昊言,眉毛都扭到一塊了,眼珠子差點就被擠出來了(請自行腦補那個畫麵~),“你說什麼呢……誰吃多了,我這為了減肥都多少天沒正經吃飯了,你還這麼說我……”
……
一個完全抓不到重點的女人。
嶽昊言剛要反駁,班主任就挺著個酒肚子進來了。
“今天下午第一節的體育課,不上了,體育老師病了,改數學。”
……
體育老師又病了。
大家都想懷疑體育老師是不是被班主任謀殺了,因為自從上了高二,他們隻見過一次體育老師,那次還是室內課,上自習來著。
後來就再也沒見過,每次都改數學課。
不過放過體育老師,說起這個班主任,那可真是有的說了。
這爺們兒是個練家子,散打柔術或是拳擊就沒有不會的,每次挺著他的酒糟鼻衝誰發火,那人今天就別想好過,全班八十人,就算學習多好,都被他打過,輕則手板腦瓜崩兒,重則拉去走廊揍一頓。
每次最嚇人的,莫過於把學生的眼鏡摘了,然後你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能一拳過來,隻有疼,但不會流血,也不會傷到骨頭。
這就是有一個專業打手班主任的壞處,被打,你他媽還找不著證據。
他姓武,我們都叫他老武,不過這漢子真是能文能武,他不會隨便打人,人品和口碑都是極好的,而且還他媽十項全能,你問他物理化學,甚至生物英語,他都能給你講上幾句。
所以他也經常挪用那句話,“這個世界沒有笨學生,隻有懶學生。”
所以考差了,小手爪子就等著挨連環奪命板吧。
老武一步一定的走上講台,掃視全班。
沒有任何人抱怨體育課的事,因為都知道抱怨也沒用,板上釘釘的事了。
他翻開拿來的卷子,撇了撇嘴,問道:“江一,昨天講到哪了?”
江一是三班常年第一名,學年常年前三的學神女生。
“嗯……這張講完了,您上午說第三道留著下午講。”
“嗯。”老武點了點頭,“額……對了,今天,有個事要說一下。”
班級一片肅靜。
他抬起頭,“今天要來個新同學,”然後他衝門口喊到,“進來吧。”
聞聲,門被推開,全班所有人衝門口看。
……
進來了一個卷發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