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納征後，沉漯又著人送來民間嫁娶所備的聘禮，我趁著回禮之時，又書信夾在其中，告知他鳳冠霞帔皆已超出皇子正妃的品級規格，讓他能否有法子去向貞順夫人要了出宮腰牌，我命人重新置辦。
    隻是過了很多天，他都沒有音信。眼看著，太史令那邊納吉擇期肯定已經結束，隻怕不過再有幾日便會請期，若婚期定在數月之後，也是好說，還有時間置辦，隻怕數個吉日放在一起，再呈上去給皇上擇期時，皇後定會勸了皇帝選擇最早的那個。
    果然不過多日，皇上身邊的白公公便來了。
    “今日公公怎麼會得空，到我這沁雪殿來坐坐。”我對著白公公一向有禮，畢竟他也是皇上身前最得臉的人。
    “長公主殿下說哪裏的話，今日奴才過來，是來恭喜長公主殿下的”白公公滿臉的笑意，我也分不出個真偽。
    “不知道公公今日是要來賀我何喜，我又喜從何來啊？”
    “長公主有所不知，今日早朝時，皇上剛剛晉封了五皇子殿下為晉陽王，賜晉陽王府。要說起來，可是連四皇子都還未封王呢。你看看這不是你的一大喜事麼？”
    白公公滿臉道喜，卻不知我心中頓覺悲哀。皇後真是好手段，這下子五皇子成為是眾矢之的是再說難免的了。
    “這第二喜，便時長公主與晉陽王殿下的的婚期定下來了，皇上欽定，婚期定在下月初八，是個大好的日子，主婚人，是皇後娘娘，這是何等的榮幸啊……”
    白公公還在滔滔不絕的說下去，我算是一點喜悅之感都沒有了，皇後真是好手段，今日已近廿七，左不過十天時間。我如何來得及出宮采辦合規製鳳冠霞帔。怕是這五皇子封王，也是皇後出了不少力，我兩還未成婚，皇後娘娘竟能如此勞心勞力上心對付，果真是小看了這皇後的手段了。
    終於白公公說完了她所謂的喜訊出了我的沁雪殿。我煩悶不過，晚膳也沒動幾口，便覺得飽了。才遣了她們撤了晚上，許久不見的司馬馥來了。
    “今日妹妹大喜，我是該來一趟。”
    “姐姐坐，不必拒著禮。你我自家姐妹。何況日後還要成了妯娌。”我招呼約兒上茶，之前的太平猴魁盡數送了太子，今日喝得是平常不大愛的六安片茶。
    她問了一下味道，便放下茶盅。
    “怎麼了姐姐，這茶有問題嗎？”我看她一口未飲就放下了，以為是茶水裏摻了不幹淨的東西。
    “妹妹說笑了，隻是我自小便不愛喝這六安茶。”
    “可巧了，我也是不愛喝這六安茶，隻可惜前二個太子到我這裏來納征之時，覺得我這的太平猴魁好，我便悉數盡贈給了太子了，且我在這沁雪殿也住不了多少時日了，便未去領了新茶葉。”我說的淡然，也非什麼大事。
    “妹妹怎得到了此刻，還能如此寬心，殊不知，前朝皆已鬧得沸沸揚揚，九卿太子同行六禮這是何等的大事，幼子娶鄰國公主，且先於兄長封王，晉陽王此刻的處境，怕是舉步維艱啊。”
    我聽她此言心中一震，倒不是她點醒了我，是她的真心，我與司馬馥不過見了兩次麵，可沒想到，她此刻竟然能將所有人都看得見，卻不敢跟我說的弊處與我道來。
    “妹妹謝過姐姐，隻是姐姐有所不知，你方才所言隻是其中一些，你可知聘禮之中，有鳳冠霞帔等物，皆是超過一般皇子娶親的規製，我現如今，都不知如何是好？”我也算是對她放下了戒心，袒露了我的真誠與難處。隻覺得，司馬馥這個人，或許是值得深交的朋友了。
    “能動了這些東西的，想來也隻有鳳垣宮的那位了。妹妹此次成婚若戴上那些東西，恐怕還未出了宮門，就會讓晉陽王一家以僭越之名論罪下獄。”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而給沉漯的信中也早已點了難處，他至今還未給我回應。我又不知如何跟貞順夫人開口求了出宮腰牌，且就算要了腰牌，要出宮置辦這些宮廷規格樣式的東西，少有店鋪會做，就算會做也要數日。隻怕也來不及了。
    “不過妹妹今日告知了我這些，就不怕我回府之後，告知我家王爺？無論晉陽王和皇後哪一方敗了，對王爺來說，都是有利無害。”司馬馥突然神色尖銳的看著我。我倒是笑了笑。
    “妹妹覺著，姐姐不會這麼做。”我向她投去了真摯的目光，終於在她眼中看到了滿心的笑意。
    “帝王家，卻沒能想到會再遇上妹妹這種真心待我之人。”
    “姐姐又何嚐不是真心待我？”
    我們兩雙手緊握，此刻算是真的打開了彼此的心門，再無戒心。
    “既是如此，我府中當日成婚所用的鳳冠霞帔雖以擱置良久，但保管得體，且與你此次成婚規製相同，我馬上回府，今晚就送來與你用，你雖說要與皇子娶妻規製相同，但你們是兩國聯姻，大可讓下人將我的鳳冠改了，鑲了南珠一類物品。”說罷，她馬上起身，便要出宮回府拿了來給我用。
    “那是姐姐成婚用的，是姐姐當日成婚許諾結發為夫妻的東西，妹妹怎好拿了，且說拿了改動，那不是便是有意要壞了姐姐的姻緣。”
    “妹妹你是知道掌上珊瑚憐不得，卻教移做上陽花的，你覺得，真的有了鳳冠霞帔，就能恩愛夫妻到白頭嗎？”想必是我說話不當，刺到了她的傷心處了。
    “姐姐對不起，是我言語過失，惹得姐姐心裏不痛快了。”想到他和四皇子，我便也低下了頭。
    “沒事，不怪你。你也是為我好。”
    “姐姐，不如這樣，我且再等一天，若明天我還未能拿到出宮腰牌，便拿了你的先替上用。若我拿不到出宮腰牌，你明日進宮時，便替我出宮找了家商鋪做一套，若時間來不及了，且再用你的，不知你意下如何？”我也實在難以想到兩全之策，若明日還拿不到出宮的腰牌，或許隻能讓馥姐姐替我出宮置辦一套了。
    “如此一來也好，隻是一樣，你婚期將近，想來，接下來幾日必定有許多妃嬪到你宮中來和你出嫁之喜，雖說你是別國公主，但是北丘皇宮曆來從宮中嫁出去的公主都會接受闔宮嬪妃的祈福，出嫁前鳳冠霞帔都要置於寢殿之中明亮處，隻怕到時候有妃嬪進了你的寢殿，你可千萬不能讓她們看見你的鳳冠霞帔，若稍稍留意，便可知規製不同，到時候就要大禍臨頭了。”馥姐姐也是真心為了我，若她不說，隻怕哪日突然有妃嬪來我殿中，我都來不及收起寢殿的鳳冠霞帔。
    “妺姝謝過姐姐的提醒，我會留心的。那隻這樣說好，明日你且再進宮一趟。”我拉住她的手，隻覺得，這或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親自送了馥姐姐走到殿外，進來時，抬頭看了看天空，今晚得夜空難得的亮堂，月亮牙尖兒似得。不知，皇兄在南楚如何，也不知無悒在西夏過得怎麼樣。想想自己現在都自顧無暇，便又苦笑了笑。轉身進了宮門，準備讓他們關了門。
    我進了寢殿沒多久，外頭傳來了吵鬧聲。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們長公主殿下已經歇息了，不管你有什麼事情，都等到明日再來。”我聽著外頭的小監怒聲嗬斥了他人。
    “這位公公，我是晉陽王磐雪殿的人啊，前兩次都是我來送的東西，我家王爺真的有急事，有要緊的東西要交給長公主，你快行行好，去通報一聲。”我聽這聲音，也覺著耳熟，細細想來，也確定了他便是前兩次來送東西的磐雪殿來的小監。
    我喊了約兒去開門，讓綽兒替我更衣。
    這時又回到前廳，這個小監過就是前幾次來的，他跪在地上，身邊還放個不小的箱子。
    “啟稟長公主殿下，奴才磐雪殿的掌事太監長榮啊，前幾次都是奴才來給長公主送的東西，奴才此刻漏夜而來，是晉陽王殿下囑咐奴才給您送了東西來。”
    “是了，本宮記得你，不知此次你家王爺又托尼拿了什麼東西來。”
    “王爺說，還是一樣，請長公主殿下親啟。”
    我讓他起身，把箱子搬到我前麵，讓約兒開了箱子。裏麵，竟是一套精致華美的鳳冠霞帔，還有一眾的釵飾。我不由喜從新生，果然，他還是能靠得住了，這下子，我這邊的困境便可解開，來日完婚，我再與他攜手，共渡難關。
    “替本宮謝過你家王爺，約兒，給長榮公公看賞。”
    長榮領了賞，回了磐雪殿。我躺在床上，隻覺得心安。明日也可不必勞馥姐姐為我操辦那一趟了。
    一覺深眠，不覺天大亮。
    

    作者閑話：

    要去參加原創大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