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采白是個gay。
    還是個單身了六年的gay。
    光是想想，江采白都覺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還好，他還有一個共同奮鬥的盟友。
    餘西梁。
    說起來，餘西梁單身的時間可比江采白長了四倍有餘，打出生起，到現在二十六七歲，就沒有過一個伴兒。
    而江采白和最後一任男朋友在二十一歲的秋天分了手。
    彼時倆人在一起已經快一年半，江采白卻在學校外麵的西餐廳撞見正濃情蜜意牽著小手的兩個人兒。
    江采白一時氣憤，衝上去就吼道：“你他娘的說要寫畢業論文寫到這兒來了？！老子哪兒招著你了你特麼的還敢騙我？！”
    說著就一拳砸在了那個男生的下巴上，那男的的舌頭被頂到，直往外冒血，坐對麵的小姑娘被這一拳嚇傻了眼。
    “你寫論文寫著寫著就和姑娘拉起小手了？！你真他媽的有種！”江采白瞪著紅通通的眼睛，仿佛一隻小狼狗。
    那個男生則驚惶地大著舌頭一直說對不起。
    江采白見他一副害怕自己和他的關係被人知道的樣子，氣極反笑。
    “行，你怕是吧？那好，算清了帳之後，我們一刀兩斷，從此以後，再不相見。”
    那人捂住腫脹起來的下巴：“對不起，是我的錯。你……你要多少？”
    江采白眼神越來越冷，微微揚起一邊嘴角：“我要……五千。”
    那人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在考慮，片刻後道：“不覺得有點多了嗎？三千五。”
    江采白連唇邊的笑也冷了：“我可是把最適合談戀……”
    那人捂著額頭，急急地打斷：“好，好。五千，五千，明天我就打到你賬戶上。”
    江采白冷笑著哼了一聲，拉起一直在旁邊安靜看著的餘西梁轉身出了西餐廳。
    “媽的，餘西梁，明天我請你吃大餐！”江采白咬牙切齒。
    餘西梁愣愣地看著身邊拉著自己的手走得飛快的人。
    餘西梁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垂下了眼眸，沒有吭聲。
    第二天晚上，江采白醉醺醺地趴在大排檔油不拉嘰的桌子上蹭臉。
    餘西梁神色淡淡地抽了紙巾去給他擦臉上的油印。
    江采白由著餘西梁擦臉，腳一蹬踹翻了一個啤酒瓶子。
    “我x他祖宗十八代！不喜歡我幹什麼要騙我！浪費我這麼大把的青春年華！這一年多的時間我要是拿去打籃球都不知道勾到多少妹子了！”
    餘西梁依然是淡淡地說：“你又不喜歡妹子。”
    江采白有點委屈：“可那也比吊在這人渣身上好。”
    “嗯，人渣。”
    江采白繼續念念叨叨，念到後來居然哭了起來。
    “我起碼是真心喜歡過他……”
    餘西梁給他撚走頭發上碎葉的動作一滯。
    “小白，忘了他吧。”
    忘了他吧，以後我來照顧你。
    二、
    江采白在床上挺屍挺了一整個上午。
    餘西梁換了鞋子，拎著飯盒走了進來。
    江采白聞到飯香好歹來了點精神兒。
    “你打的啥菜呀？”
    餘西梁一邊開飯盒一邊回：“魚香肉絲，拌涼菜，青椒雞蛋。快點過來吃，等會兒涼了。”
    “好嘞！”
    餘西梁背對著江采白，坐在對麵開了電腦打遊戲。
    江采白一邊往腮幫子裏塞飯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餘西梁打遊戲。
    江采白目光下移，盯著餘西梁上下紛飛的手指笑了：“哎，你究竟單身了多少年，手速才能如此之快。”
    餘西梁左手一頓，一個失誤，送了對麵一個人頭。
    “二十一年。”
    江采白搖著頭嘖了一聲，繼續低頭扒飯。
    餘西梁繼續推塔。
    江采白看著餘西梁的背影發了會兒呆，忽然出聲：“要是我不和那個人渣在一起，說不定會喜歡上你。”然後搖了搖頭感歎道，“唉，世事無常，世事無常。”
    餘西梁雙手都頓住了，於是又送了對麵一個人頭。
    反應過來之後餘西梁在心裏笑自己，他一句玩笑話就愣成這樣，真是沒救了。
    可是……好像真的……沒救了啊。
    三、
    一轉眼已經畢業。
    江采白躺在出租屋裏的小床上，打了一個哈欠。
    餘西梁看了他一眼：“困了就睡。”
    “不要，我想和你掏掏心窩子。”
    “行，那你掏吧，掏完睡覺。”餘西梁蹬掉拖鞋，翻身上了另一扇小床。
    “哎，你怎麼就這麼沒有情趣呢。”
    餘西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江采白趴在床上托著下巴嘿嘿地傻笑：“你說你長得也挺不錯的啊，怎麼就不見有人跟你表白呀，寫情書呀啥的呢。”
    因為他們都看出來了我喜歡你啊。
    嘴上卻回答：“大概是因為我一身正氣，尋常人不敢親近。”
    江采白樂的哈哈笑：“哎呦，就你還一身正氣呀，你不也是個基佬。”
    “行了，十點半了，睡吧。”
    “得，睡覺。”
    淩晨五點二十分，餘西梁被夢擾醒，一轉頭看見江采白憨憨的睡顏正毫不顧忌地麵向自己，心跳不禁軟了幾分。
    要是……要是以後的每天，都能和你一起入睡，再一同起床，那是何等幸福的事。
    餘西梁心裏帶點悲傷地想著，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四、
    又是一年情人節。
    又到了單身狗被虐的體無完膚的日子。
    江采白拉著餘西梁去和一堆單身狗朋友開party。
    餘西梁一開始並不想去。
    江采白便拉著他的胳膊耍賴皮。
    最後還是拗不過江采白，哭笑不得地去了。
    到了飯店，一個看起來有點妖氣的男生打趣他倆：“要不是這是單身狗的聚會，我可真以為你們是一對兒呢。”
    江采白沒怎麼往心裏頭聽，也開玩笑：“那是，我和他那可是一個如膠似漆甜甜蜜蜜呀。”
    眾人都知道是玩笑話，哈哈大笑。
    隻有餘西梁，墨黑的眼睛仿佛一瞬間失了焦距。
    吃過了飯，眾人到了KTV熱火朝天地嗨。
    然而人嗨是嗨，終歸有幾個看出了餘西梁對江采白的感情。
    一個藍衣服的肌肉男趁江采白上去唱歌的時候湊過來問餘西梁：“哎，你喜歡江采白吧。”
    餘西梁悠悠地把視線從江采白身上轉到那個肌肉男身上，點了點頭。
    “多久了？”
    餘西梁有些失神，從大一開學成了舍友，到現在合租同居了有四年多，原來不知不覺，自己已經喜歡他，喜歡到這麼深了。
    “……八年了吧。”
    藍衣服的肌肉男顯然被嚇到了，沒有發出聲音的嘴型卻被餘西梁看懂了。
    那人是想說臥槽。
    肌肉男回過神來之後對餘西梁拍了拍肩膀：“兄弟，你加油，堅持就是勝利。”
    餘西梁隻好輕笑著應下。
    江采白唱完歌後坐回餘西梁身邊，臉頰上有些發紅，顯然是吼得太用力了。
    餘西梁歎了口氣，接了杯溫水遞給他：“省省你的嗓子吧，下周不是還要演講嗎。”
    江采白有了一絲醉意，把頭靠在餘西梁肩上蹭了蹭：“嘿嘿，沒事，這不有你呢麼。”
    餘西梁的肩頭頓時僵硬了一下，但隻是一瞬，很快又恢複了平常的輕鬆。
    嗯，沒事，你還有我呢。
    五、
    周五的晚上，江采白給餘西梁發了條短信。
    “我今晚和小李去吃飯，別做我的飯了，麼麼噠。”
    餘西梁看到那句麼麼噠，眼神不禁軟了一下。
    “好，麼麼草。”
    江采白收到回複後被驚了一下。
    對麵的小李笑著問：“和你家西梁發短信呢？”
    江采白噗地笑了：“我們真不是一對兒，平時那是說著開玩笑呢。”
    小李語氣卻忽然嚴肅了三分：“不是我說，你父母好不容易接受了你出櫃，那你好歹也交個對象讓他們放點心。”
    江采白斂了笑意：“你當我不想？”
    小李又道：“餘西梁喜歡你，你總不會看不出來。”
    江采白悶聲道：“他才不喜歡我。”
    小李再勸：“你要不就先湊合著試試，實在沒感覺再說。”
    江采白覺得鼻子有點酸：“這種事情怎麼能湊合呢。”不等小李開口，又說道，“而且西梁一直都把我當朋友吧，我要是突然說，‘哎要不咱們在一起試試看唄’，他還不覺得我自作多情？那多尷尬呀。”
    小李隻好歎氣，不再說話。
    江采白在回他和餘西梁合租的房子的路上，買了一大瓶白酒。
    江采白坐在樓下咕嘟咕嘟地全幹了，心裏想著，小李說的不無道理。喝醉了之後我就去跟餘西梁都說清楚，哼，看看他到底什麼反應。
    可是又有點打退堂鼓。
    萬一……萬一，他真的對我沒有半點想法，直接被人掃地出門了怎麼辦。
    江采白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低聲罵了一句：“去他媽的。”
    渾渾噩噩地上了樓，找到房門之後江采白就是一頓猛錘。
    餘西梁聽到動靜趕忙開了門，江采白沒反應過來，直接跌進了餘西梁的懷裏。
    “小白……？”餘西梁皺著眉抱著懷裏的人，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本來是打算喝酒壯膽的江采白，沒想到喝過了量，直接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江采白覺得不僅頭外麵疼，頭裏麵也疼。
    他奶奶的，本來是想趁機壯膽表個白的，結果不僅白沒表，還睡得跟頭豬一樣。
    現在去表白？算了，沒那個膽子。
    江采白頹廢地癱在了床上。
    餘西梁端著解酒湯進來時就看到江采白這麼一副悲憤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白，把湯喝了，解酒的。”
    江采白有氣無力地哼哼，慢吞吞地爬了起來，把湯喝掉。
    六、
    餘西梁把空碗端走，便去樓下買菜。
    江采白又開始胡思亂想。
    唉，餘西梁這麼賢惠，我卻這麼懶，什麼家務活都不會，還老要人伺候著。這麼一想，覺得餘西梁喜歡自己的可能性更是少之又少。
    江采白的眼睛胡亂轉著，忽然掃到餘西梁的電腦，不禁心頭一亮。
    嘿嘿……我就偷偷地看一眼，就一眼，西梁應該不會發現吧。
    身隨心動，江采白帶著心虛點開了餘西梁的微博。
    什麼都沒有嘛……
    鼠標卻在想要點叉的時候不小心點到了賬戶管理。
    居然還有一個小號！
    江采白眨眨眼，立即點了進去看。
    隻是這一看，他就愣住了。
    這個小號的用戶名是……
    Jcb520。
    七、
    江采白感覺鼻子好像又有點發酸，連忙揉揉鼻子，接著看這個號發的微博。
    一共有四千多條，全是原創，沒有一條轉發。
    江采白拖到第一條，定了定心，開始看。
    ——今天大一分宿舍，我看見一個特別白的男孩子。眼睛挺大的，像有光在裏麵似的，一眨一眨，特別好看。問了他名字才知道，原來他叫江采白。真是人如其名。
    ——我今天和他一起去飯堂吃飯。他吃飯的樣子就像一隻白白圓圓的小倉鼠。特好玩兒。
    ……
    ——我感覺我好像有點喜歡他。每次看見他朝我笑的樣子，我的心髒都控製不住地砰砰亂跳，怎麼辦，會不會被當成變態。
    ……
    ——他和別人在一起了。我覺得挺難受的。可是讓我從此放下他，又覺得不太可能。算了，我就先這樣吧，以後的事以後再想辦法。
    ……
    ——他和那個人分手了。我卻沒怎麼覺得好受。他為那個人哭的眼睛都紅成小白兔了。我看見他為那個人哭，就覺得心髒像被揪著一樣，賊難受。
    ……
    ——他問我要不要合租，畢竟一個人租房子壓力還是有點大，我聽了之後特別興奮！沒多想就答應了。現在我在和他一起大掃除呢，真好。隻有我們兩個人住的房子，哈哈哈。
    ……
    ——不知不覺我都暗戀他八年有餘了。回想起來覺得又甜蜜又苦澀。是不是這輩子，他都不會知道有一個我，這麼這麼的喜歡他，愛他入骨髓？
    ——我覺得我是完了。我這輩子保不準都得栽他手裏。一個哥們兒罵我太弱，不過是場看不到結果的感情，有啥走不出來的。可是……我覺得，我好像，真的走不出來了。
    ——就這樣吧，我認了。我就是喜歡他，特別特別喜歡他。喜歡到就算他現在要我把心窩挖出來給他我都願意。
    ……
    江采白看不下去了。
    他對著電腦哭得眼前景象都模糊了。
    八、
    餘西梁買完菜回來就看見江采白蹲在門口眼淚汪汪地望著自己，心裏不禁一緊。
    “怎麼了？”餘西梁著急地蹲下去擦江采白的眼淚，不料江采白卻是一個前撲把他按在了地上。
    “小……小白……？”餘西梁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江采白咬著下唇，一副委屈的模樣。
    江采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我都知道了。”可是還是帶著些哭腔。
    餘西梁覺得不妙。
    “你都知道什麼了？”
    江采白更委屈了，直接一扁嘴，窩在餘西梁胸前不起來。
    餘西梁還愣著，隻聽到江采白悶悶的聲音從胸口傳來：“你幹嘛不早點告訴我……”
    餘西梁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道：“我怕你不喜歡我……我、我一直沒敢說。”
    江采白用吸鼻子的聲音控訴他。
    餘西梁又愣了一會兒，輕聲問江采白：“這不是夢？”
    江采白哼了一下，伸手掐了一把餘西梁的大腿。
    餘西梁“嘶”了一聲，立刻驚喜地抱住江采白：“這真的不是夢？”
    江采白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不是啊！傻瓜！”
    餘西梁激動地嘴唇都有點哆嗦：“我、我們回屋說……”
    江采白這才從餘西梁的身上爬起來，耳朵紅紅地進了屋裏。
    餘西梁直接把菜扔到一邊了，拽過江采白便緊緊地抱住。
    “小白……小白……”餘西梁眼睛打顫，嘴巴也打顫，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腔似的。
    他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一低頭，餘西梁便看到江采白紅紅的眼眶，不禁心疼，照著那粉嫩的唇便溫柔地吻了下去。
    “唔……”江采白閉著眼睛，睫毛微微地顫抖。
    “對不起……我一直覺得，你好像一點也不喜歡我……”
    江采白望向餘西梁，便撞進了他帶著濃濃歉意的眼眸。
    江采白立刻轉開頭：“也不能都怪你……”
    轉回頭，見餘西梁一直凝視著自己，江采白臉上頓時一紅。
    兩人的唇舌不禁又糾纏起來……

    作者閑話：

    本來想寫BE的……還是算了，大半夜的太虐了等會兒睡不著了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