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萊戈拉斯都被安德烈用一種無限崇拜的目光包圍著。
    “哥哥你知道嗎，你剛才的樣子簡直帥呆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露出那樣的表情呢！”
    “哪樣的表情？難道我會吃人？”
    “當然不是，不過也差不多啦。還有還有，你怎麼會有黑卡的呀，四百萬誒，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刷了。”
    “那是爸爸的卡，給我買車的。”
    “好啊哥，你買了新車都不給我看！”安德烈不依不饒地纏著萊戈拉斯要看車，不過那輛被他親手改造過的車在學校停車場放著呢，壓根沒帶回來。
    依舊被晾在一旁的陶瑞爾覺得自己跟萊戈拉斯回家過聖誕節簡直是人生中最錯誤的決定，完全的電燈泡嘛！
    沉默中爆發的女士是非常可怕的。一聲停車，嚇壞了聒噪的安德烈。
    萊戈拉斯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把打算拖著行李箱走人的學姐挽留下來，並保證吃過飯後就帶她出去玩。
    懷特先生在郊外有一套別墅，平時不常去住，隻是偶爾用來招待客人，但有女傭長期打掃，非常幹淨。萊戈拉斯自然是帶著陶瑞爾直接過去了。
    在這個沒有大人的“第二個家”裏，萊戈拉斯反而更加輕鬆自在，三個孩子可勁兒地折騰。一會兒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打電玩，一會兒跑去廚房研究如何做出一塊像樣的蛋糕，幾天的功夫，就恨不得能把整套房子翻個底朝天。
    平安夜的時候，懷特先生把三個孩子叫回家聚餐。
    懷特太太是個體麵的女人，她穿著墨綠色的魚尾晚禮服，披著狐狸毛的小披肩，看上去高貴優雅。她以女主人的姿態招待前來坐客的陶瑞爾，給孩子們分點心，眼神卻從來沒有落到自己的長子身上。
    酒足飯飽後，先是懷特先生代表自己和妻子給三個孩子送上了包裝精美的聖誕禮物，然後萊戈拉斯將自己給父母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當然，安德烈與陶瑞爾的那份也不會少。
    而收獲最豐富的，無疑是萊戈拉斯。
    亞玟與伊歐玟這兩個姐姐的禮物是每年都會有的，還有一些迷弟迷妹，也就是他的校友，打過交道的那些，都會給他寄來聖誕禮物，這讓萊戈拉斯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其中的部分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家庭住址，連想要回禮都困難。
    不過今年，他收到了兩份特別的禮物。
    一份是安德烈送的，幾天前他們從默克伍德珠寶店奪回來的白寶石。萊戈拉斯怎麼也沒想到，弟弟那麼在意這塊寶石，隻是因為想作為聖誕禮物送給自己。他非常感動，但礙於母親在場，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他偷偷瞄了眼母親，發現她在看到安德烈的禮物時，眼底藏著幾分陰翳。
    另一份禮物上沒有署名，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他本來不想拆開的，但架不住陶瑞爾的好奇，隻好解開了盒子上係著的綢帶。那是一個水晶的蘋果，因為精湛的切工而閃現出類似鑽石的光芒，一端的梗上，還有一枚栩栩如生的葉片，看上去非常精致。
    萊戈拉斯一麵搜腸刮肚地猜測著送禮物的人會是誰，一麵小心翼翼地將蘋果放回盒子裏。一家人又其樂融融地聊了好一會兒天。
    懷特先生大概把陶瑞爾當做萊戈拉斯的女兒了，熱情地問了好些問題。他還挺喜歡這個直爽的姑娘的。
    陶瑞爾一開始還能勉強招架，到後來實在頂不住了，連忙向萊戈拉斯投去求救的眼神，這才被解救了出來，兩人一道上街玩去了，安德烈則被母親留下來陪她。
    “天哪，我發誓下次再也不去你家了。”陶瑞爾喝了好幾口雞尾酒，臉頰上像塗了腮紅一樣，粉粉的。
    “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陶瑞爾，也被我爸爸的熱情嚇到了麼？”萊戈拉斯咬著吸管，眼睛瞟向旁邊那杯色澤鮮豔的雞尾酒。
    “別看了，未成年禁止飲酒。”陶瑞爾拿過自己的酒杯，又爽快地喝了幾口，“我看你還是趕緊找個女朋友吧，省得你爸媽老瞎猜。”
    萊戈拉斯嘟了嘟嘴，就差幾個月而已，成年不成年的，哪要分得那麼清楚。“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單身？”
    “哼，要做姐姐我的男朋友，得先打贏我。”
    “暴力。”
    正說著，陶瑞爾的酒就喝完了，她喊了侍應生過來點酒。剛才那杯味道太衝了，她不是特別喜歡，於是換了一個帶蜜桃味的雞尾酒試試。
    侍應生看了她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哦好的，請稍等。”
    一杯分層鮮明的桃味酒很快送來，杯沿上還裝飾著兩片桃肉。
    “小姐，你真漂亮。”
    “這算是挑逗嗎？”陶瑞爾毫不客氣地看向侍應生。這個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並不算高，不過看上去很強壯。
    “不不不，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大塊頭的臉竟然紅了，在萊戈拉斯這個旁觀者看來，有些害羞的感覺。
    “我向您道歉，小姐，這杯酒就當給您賠罪。”說完，他端著盤子匆匆跑開了。
    “喂，我說這家夥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萊戈拉斯跟著音樂晃起了身體。這首歌他以前聽過，還挺喜歡。
    “喂什麼喂，沒大沒小，我是你姐。”
    萊戈拉斯吐了吐舌頭，打著趣道，“要不要我幫你去要個電話什麼的？你看上去也不討厭他嘛。”
    “要個鬼大頭啊，喝你的飲料吧。”陶瑞爾怒罵，不過臉卻紅的厲害，但又不像喝多了的樣子。
    萊戈拉斯再次在心裏印證，暴力的女士惹不得。
    他們在酒吧玩了兩個小時，買單的時候，陶瑞爾已經有了三分醉意。
    萊戈拉斯拉著她一起出了酒吧，外麵正下著雪，紛紛揚揚的，給那些店門口的聖誕樹披上了一層天然的銀裝。他們等了五分鍾也沒見到出租車，便準備到馬路對麵的主幹道上去試試。
    剛走到馬路中間，萊戈拉斯就聽到了跑車的轟鳴聲，本能地側身護住了女士。時速過百的跑車緊急刹車，卻因為冰雪天的關係慣性地前衝，急打方向盤之下，擦著萊戈拉斯險險避開。
    瑟蘭迪爾連忙下車打算道歉，看到少年轉過身來時，頗有幾分驚訝。
    “是你？”驚訝之中又帶了幾分驚喜，“萊戈拉斯？”
    “你認識我？”萊戈拉斯覺得自己並不認識眼前的人。
    “算是吧。你們住在哪裏？剛才是我車開得太快了，我送你們回家吧。”瑟蘭迪爾慶幸今天開的是四座車。
    等驚魂未定的陶瑞爾和一臉茫然的萊戈拉斯坐上了車，瑟蘭迪爾重新啟動了車子，調轉車頭往郊區開去。
    “現在可以說說你是怎麼認識我的了吧。”少年可不打算就此揭過。
    “伊錫利恩的大少爺，你差點拆了我的店，我能不來見你麼？”瑟蘭迪爾揶揄道。他預感兩人還會相見，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種差點誤傷的情況下。
    這下萊戈拉斯明白了，是那家珠寶店的老板。
    瑟蘭迪爾四平八穩地開著車，心情愉悅了不少。
    就在兩個小時前，他還和自己的父親吵了一架，這才極度不爽地出來飆車。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萊戈拉斯向瑟蘭迪爾道謝，並告訴他，“白寶石的回禮等開學後我會給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以後別在城市道路上飆車了，太危險。”
    小孩子家家的，哪來這些老氣橫秋的說教？瑟蘭迪爾笑著點頭，忘了他自己也不過是個20出頭年輕人，今年大四，算起來，學曆比頻頻跳級的萊戈拉斯還差了半截。
    他倚靠在車門上，目送萊戈拉斯扶著半醉的女士回家，看到屋裏的燈光亮起，抽了根煙，然後踩著油門往回開。
    萊戈拉斯聽到轟轟的引擎聲，心想那家夥一定又在飆車了。
    過了聖誕節，萊戈拉斯帶陶瑞爾去北方的小鎮玩滑雪，一路吃吃逛逛，一個星期後才回來。他們又去了上次去的那間酒吧喝酒，遺憾的是，大塊頭侍應生今天輪休。另一個侍應生告訴兩人，那個矮矮壯壯的家夥名叫奇力。
    假期將盡的時候，萊戈拉斯和陶瑞爾接到了導師的通知，不得不提前返校。臨走的隔夜，他們和安德烈一起去酒吧狂歡。
    安德烈非常舍不得回來才不到一個月的哥哥，嚷嚷著也要跳級去上大學，被萊戈拉斯拍了腦袋。
    “上大學可累了，你呀，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好好享受最後的童年吧，多陪陪爸媽。”
    安德烈撇撇嘴，吸著飲料，他知道自己的學習成績算不上優秀，隻是想到又要有半年看不見哥哥，難免心裏失落。
    奇力今天在班上，他殷勤地為這一桌客人、尤其是女士服務著。
    “我沒點蜜桃味的啦。”陶瑞爾推開了多出的一杯酒。
    “這是我請您喝的，小姐。”奇力像個大男孩那樣，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陶瑞爾隻得勉為其難的收下好意，從萊戈拉斯的角度可以瞥見她的眼底笑開了花，嘴上卻說，“什麼嘛，每次都送蜜桃味的，我又不是隻喜歡這個口味。”不過她還是把一整杯雞尾酒都喝幹淨了。
    安德烈借口上廁所，離開了一下座位。
    他在吧台找到了奇力，把他拉到了一邊，然後說了句悄悄話，回到卡座的時候，幾乎抑製不住那狡黠的笑容。
    沒有人可以把哥哥從我身邊搶走。十四歲的少年得意地想著，在心裏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結賬的時候，奇力鼓起勇氣向陶瑞爾索要電話號碼。“小姐，可以不可考慮和我交往？”
    “你？怎麼可能？”陶瑞爾吃了一驚，她可沒想過要談戀愛。
    “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呢？我從見到您的第一眼起就被您迷住了。”奇力在暗暗給自己打氣，他們身邊的小弟弟說了，女孩子容易害羞。
    陶瑞爾雖然看上去比較彪悍，但她對這種事真的是一點經驗也沒有，又不好意思傷了人家的自尊——畢竟他眼裏的光芒熾烈又真誠，隻好支支吾吾的給了電話號碼。
    第二天下午，他們回到了學校，開始了給導師打工的漫漫征途。每天依舊忙碌而充實。
    零碎的空餘時間被萊戈拉斯拾起，製作了一輛迷你跑車。有點兒像小孩子玩的遙控賽車，但是比那個要精致很多。
    瑟蘭迪爾收到這份回禮的時候，是喜出望外的，他沒想到自己隨手送出的順水人情，竟然換來了這麼一份精心準備的大禮。
    是無意，或有心，他也分不清了，他很少會做那樣衝動的決定，可在看到屏幕上的少年時，卻不由自主地做了。
    這是比照著他那天的座駕製作的1：12縮小模型，無論是細節還是做工，都完美地讓人挑不出半分差錯，瑟蘭迪爾撫摸著光滑的車身，感覺得出漆麵非常細膩亮澤，應該是原廠訂的。
    他將模型跑車放在地上，打開電源，前後車燈亮起，操作著方向盤遙控直行、急轉、漂移，都非常順暢，連轟鳴聲也模仿地十分相似。
    瑟蘭迪爾知道市場上很不少針對小男孩的等比例遙控賽車，有一些做的也非常相似，可他手中的這個，不是工廠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而是某個少年花了很多的時間和心思，一點一點手工打造出來的。他可以想象，萊戈拉斯在製作的時候，一定是信心滿滿又極度專注。隻有一心一意地做一件事，才能把它做到極致。他忽然很想看看萊戈拉斯認真時的表情，不知是否也一如既往的張揚呢？
    瑟蘭迪爾玩了好一會兒，才把賽車收回了盒子裏。盒子的底部還有一張牛皮紙，上麵寫著，“想飆車的時候，就玩玩這個吧，你上路太危險了。”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句話。他覺得萊戈拉斯是在質疑自己的車技，而那分明隻是個意外。
    看來，必須找個機會扭轉印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