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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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看著門主在眾人麵前應接自如,這樣的事我是做不來的,不喜歡違心的說話做事,人和人之間,特別是擴大到門派利益之間,有些時候不管是力量懸殊也好,麵子禮數也罷,總是要違心的說一些話,做一些事,我不喜歡這樣,從前不喜歡,現在也不喜歡。
閉上眼認真地感受下體內情況,丹田之內一片沉寂,之前見到的心和宇宙也不複存在,隻是一片沉寂,隱隱隻覺得四肢百骸通透無比,隻能說我現在隻是一個武林高手,但我不想認命,這世間定有我的緣法,沒有人是無緣無故來到這世上,正如我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這裏。內心對這樣的現狀其實是無法接受的,無法接受在我一切都安好很滿足的情況下,強行讓我來到這個世界,我受不了楊洋絕望的眼淚和痛苦,終有一天我會終結這一切的痛苦。
“師姐,師姐。”子溪的聲音抬高了幾個調,叫了好幾聲我沒聽見。
“什麼?”從遙遠的沉思中回神。
“師父讓你過去。”
“走吧。”拉著子溪騎上白毛,一路引來無數人的側目,白毛太顯眼了,毛色那麼漂亮,又是這麼大隻的“狗”,白毛不喜歡我叫它狗,一說就咬我,臭頭蹭的我眼暈。
遠遠的看到師父剛從大殿出來,站在回廊的石桌旁,我從白毛身上跳下來,“師父”。
“乖徒兒,到師父這裏來。”師父對我從不像對師兄那般嚴厲。
我走上前,師父示意我和他一起坐下,“這次你就不要去了,師父知道你報仇心切,不過修道之人要著眼更高的地方,當知今日種下的因,你不一定能承受明日結出的果。”
又是因果,我聽楊洋說過多次,每次他都說得很簡短,感覺他隱藏了很多話,隻語重心長的反複強調因果二字,現在師父又提起,因果循環我知道,隻是現在我的心境始終是難以平複,我隻知道他們殺了我的親人,那我幾要去報仇,這就是因和果。
“師父,等大仇得報,弟子就安心了。”我知師父是為我好。
“不可,況且你如今的修為隻怕不能自保,何談報仇。這些事為師當為你籌謀,你不必掛懷。為師今日之語,望你能體會。若能了悟自是你的一番造化。”師父不讓我去有他的道理,可我不去卻成了我的心魔。
山上來了很多人,都在緊張的準備剿魔的事,師兄也忙的幾天見不到人,從眾弟子的武器、符咒、丹藥和救治準備,他都統統做好了詳細的安排,下麵師兄師姐們也認真準備,這是幾百年來整個鳳陽國最大的事情,在師父也是第一回,所以那次談話後也沒再出現過。大概他們都對我很放心,我沒什麼靈力,不會禦氣飛行,也無法禦劍駕馭法器,所以師父和師兄料定我隻能安心在山上等,可我不是這麼坐以待斃的人。
找來子溪,詳細了解了各門派的情況,從他的話裏可判斷來的所有門派裏,除了英華鄔以外就屬蔡家最適合偷帶我出去,英華鄔全都是女弟子,而且都習慣以麵紗遮麵,且掌門性格孤僻,若不是這次是舉國大事,隻怕那掌門青蓮仙子是不會出山的,門下弟子也比較冷漠,不會有人注意她們是否多一個或少一個弟子。說道蔡家,這個家族在國內的地位很玄妙,家裏世代做官,職位也不低,偏偏祖上出了一個宰相娶了一個修仙的妻子,那人的師承至今都是個謎團。因著這些原因,蔡家又修仙又做官,皇帝和大臣誰不想延年益壽的,因此蔡家政治上地位頗高,加上蔡家每代人都會把傑出子女送到各大門派修行,幾代人下來各個門派都有蔡家的影子,有些甚至是做到了門派長老。各門派之間偶有因靈石礦源或天才地寶起些爭執,有時候甚至大打出手,幾十年不往來都有,隻有蔡家能在所有門派裏如魚得水來去自如,不得不說蔡家曆代都有些手腕。
雖然英華鄔是很好的選擇,但一沒交集二更沒交情,隻剩下蔡廷鍇讓我選擇。我托了子溪幫我約他,就約在後山,就他揍我的地方。
午飯過後,山裏的清風吹的涼爽,陽光透過樹葉投下點點光圈,霧氣散了許多,不再迷迷蒙蒙。偶有仙鶴飛過,樹梢上的鳥鳴清脆,樹下稀疏的雜草間有許多野花,漫山遍野的,五顏六色,讓我想起有一次和楊洋一起看電視,內容是BBC錄製的關於南非納馬誇蘭的,那是世界上最特別的地方,也是最不尋常的沙漠,每當春天來臨時,這個地方會魔術般的變成花海,花期很短,卻絢爛奪目得如夢境一般。當時我靠著他,說以後想去那裏走走看看,他當時捏著我的手點點頭。想到這,不知不覺眼淚流出來,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到我們相處的細節會這樣難過。
迎著風,站在涼亭邊的石台上,風吹著我的衣裙,其實我很喜歡絲綢和雪紡,來到這個世界後基本沒穿過,今天穿的這身還是師兄送的,頭上的紫靈石釵也是他送的,突然心血來潮想穿,我想讓楊洋看看好不好看。
不知站了多久,也沒想約的時間蔡廷鍇遲到了多久,就這麼站著,直到有一塊手絹遞到我麵前,一塊暗花織錦的手絹,我回頭,見到蔡廷鍇深不見底的眼神,恍惚了一秒,我看人喜歡看眼睛,外貌才是最後觀察的,一直以來都是這個習慣。我看著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睛,想到另一個有著清亮眼神的人,眼淚又滑下來。他不自覺的伸手幫我擦去,我竟也沒反抗。
一時忘了說話,他也半天沒吱聲。他就站在我身邊,陪著我看風景。久久我才開口,“能帶我一起去丹陽關麼?”
“好。”他什麼也沒問就答應了。我以為他終是會為難我一下,所以特意選在這個地方,好讓他知道還欠我一回,不會輕易回絕我。看著他空空的雙手,從那天起似乎是再也沒用過扇子。
幾天後大隊人馬出發,臨走的時候師父又交代一遍,千萬不能去,他說感覺不好,修仙之人的感覺不會平白無故,總是有那麼一些預兆。我滿口答應,卻在第二天跳上了蔡家為我準備的飛行法器裏,是一艘不大的紫檀木船,就我一個人,子溪和白毛我都沒帶。子溪膽子太小,白毛又太顯眼。
半日後,到了鳳陽國邊境,橫貫鳳陽國和朱雀國邊境的嶽翎山,延綿不止多少裏,一直看不到頭,即使飛行在天空時也隻是遠遠望見天際若隱若現的輪廓,看不到頭,看不到起點。我一看,這是典型的熱帶雨林的樣子,因空氣過於濕潤,樹葉上隨時都像有露珠一般,渾身的衣服黏糊糊的沾在皮膚上。有修行的人可以運氣護體,自不會像我一樣,天氣很熱,還好蔡廷鍇給我準備的衣服穿著挺涼快,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看來這家夥挺細心,給我準備的是一套男裝,深紫色的底,銀白絲線滾邊,很簡單,很適合我。
鳳陽和朱雀兩國甚少有戰爭,兩國曆來有聯姻的習慣,皇族和世家大多是沾親帶故,千百年來基本是和平相處的。因此兩國來往貿易很是頻繁,最大的進出口岸就是丹陽關,位於嶽翎山東側,靠近留海的地方,這在古代來說算是一個很大的貿易口岸,魔教的蹤跡正是在丹陽關消失的,消失地幹幹淨淨。
我比大隊晚到一天,他們已經找到入口,在一個瘴氣叢生的山穀裏,等我到的時候現在現場已經相當慘烈。正派人自恃人多,大批人爭先恐後往裏衝,其實不是不怕危險,而是哪個門派都想爭第一,都想最先進去好分搶第一筆,這魔教紮根這麼多年,一定積攢了不少天地材寶,對修士來說金銀珠寶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物,唯一吸引人的當然是煉器的好材料、丹藥和功法。可這山中瘴氣不知積攢了多少歲月,修為淺點的弟子吸入就頭暈惡心,膽小一點的都退回到山穀外,膽大的還繼續強撐。瘴氣還隻是這山裏最初級的威脅。
魔教總壇的入口是在嶽翎山的最深處,從高空根本看不到的地方,讓我忽然想起地球上也有很多神秘無法探測的地方,或許就是什麼陣法也說不定。剛開始進去的時候還一切很順利,鐵劍門順利拔掉了幾個暗哨得了兩件極品武器,卿光閣抓了一個小頭目一番嚴刑拷打後得到了幾條靈脈礦的線索,看別人得了好處,其他門派的都坐不住了,全都一股腦往前衝。
穿過一片沼澤的時候,師父比較警覺,讓弟子們都禦劍高空飛行,就看沼澤裏的人群是不是少了一個,被發現後頓時場麵大亂,畢竟很多都是沒有築基的小修士,被派來曆練的。築基以上的人開始放出護體罡氣,地底一道道綠光飛快的攻擊,修為低一點的能抵擋幾下,練氣期的卻沒那麼好命有護體罡氣,隻能祭出法寶,能撐個兩三刻,運氣好的快速通過,運氣不好的在抵擋幾下之後一聲慘叫便沒入水底。
沼澤上方雲霧彌漫,能見度很低,隻能靠神識感應,迷霧中有一種速度極快,喙及其尖銳的鳥,師兄他們著實吃了大虧,折損了幾個弟子,好在師父和師伯用法器護住了眾人。
我們到的時候還有幾個膽小的沒敢進入沼澤,站在邊緣徘徊。
此時此地卻於我沒什麼威脅,雙手結印,迅速布下護體結界,沼澤水下的東西及其邪惡,碰到我的破魔咒還是有些怕的,僅僅是怕而已,不敢靠近,意識到我的驅邪破魔的東西如果遇到等級高的東西還是沒那麼好用,隻能對付一些很低等的東西。
水下的東西是青翠的小蛇,不過一尺左右長,小小的頭上鱗片特別堅硬,速度之快,能穿透石頭和銅鐵,估計堪比子彈。我抓了幾條放在儲物袋裏,這是臨行前蔡廷鍇送給我的,是件寶貝,他還真是大方,就是沒有靈力的人也可以使用,儲存空間大約有四五十平米的房子那麼大,比普通弟子使用的儲物法寶空間更大一些。
一路走來盡是斷肢殘臂,在骨頭與肉裏許多青蛇爭相進食,不多時一條手臂就被吃完,連渣都不剩,看的我渾身雞皮疙瘩,更小心地看著腳下的路。越往前走屍體越多,各派都有損傷,從屍體衣著來推測,紫雲山也折損了不少人,蔡家最少。我詫異的回頭看著身後為我控製法器飛行的蔡家老人,他話很少,比我還不愛說話,銀白的頭發隻是隨意紮起,破舊的灰色衣袍,古銅色的臉,看到我的種種行為後,依舊古井無波。
心下有些不安,多出幾分提防,蔡廷鍇無緣無故幫我,說沒什麼目的,我是不怎麼相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修士也一樣,不過圖謀的是更高價值的東西,我到不會真的以為他覺得我好看,為我生情,這修真門派裏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人的修為一旦上一個台階,五髒肺腑機都會得到很大的改善和提升,每個人的皮膚都是光滑細膩如嬰兒,氣色紅潤,頭發黑亮柔順,再加上一點打扮什麼人都可以叫仙子,都是大美女。
他們會看我不同,無非是我身上有些許別人沒有的靈氣,這靈氣師父說透著古老的味道,具體為何師父和師伯都說不清楚。
有我的結界算是很輕鬆過了沼澤,蔡家老人收起法器,我站在結實的地麵還有些不適應,沼澤裏盡是淤泥,有不少人被蛇咬傷以後,是活生生淹死在泥水裏的,看那些死狀,當時情景一定很緊張,以至於很多人來不及救同門,有些人死不瞑目,死的時候雙手朝天,在向別人求救。
回頭看屍體上那些小青蛇,似是會吞雲吐霧,修士屍體裏殘留的真元被它們吸收殆盡,遠遠看去有一兩條頭皮突然裂向兩邊,從老皮裏掙紮爬出一條皮肉白嫩的蛇,幾個呼吸間身體越變越翠,體積比原來長大一圈,最後皮膚上的鱗片越來越厚,別的蛇上來爭搶食物,兩條蛇互相纏打在一起,蛇蛻皮後外皮變得更堅硬,而且更具攻擊力,幾個回合就把對方咬斷吞下肚去。
“別看了,那是雛蛟,現在隻是幼年,等七七四十九變以後就會化為真龍。這東西及其強悍,一般不可輕易招惹,這些人連這都不懂,還敢來總壇。”老人總算開口說話了,那聲音有些蒼老,不像一般修士那般中氣十足。
他的語氣裏有不屑,之後他不再說話,隻是帶著我往前走。他對這裏很熟悉,哪裏有陷阱,哪裏有危險,他都一一繞開,一段路以後再也見不到屍體,我們現在走的應該是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
走了一陣,沒有什麼危險動物靠近,結界重新結了五次,一次比一次維持的時間短,保護的範圍在不斷的縮小,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持續這麼長時間的保持結界狀態,這已經是我的極限。蔡家老人健步如飛,在叢林間靈活的穿梭,沒有一絲猶豫,我肯定他以前一定是來過這裏的。連續跳躍縱跑兩三個時辰後,我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他也沒有要停下來等我的意思,一直往前,很有目的的樣子,再一次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
他離我越來越遠,忽然我感到脖子一疼,伸手一抓,一條青蛇咬住了我。這東西其毒無比,可謂見血封喉,等不及我做任何反應,大腦已經失去對身體的控製。我心有不甘,睜大了眼睛,緩緩地到在地上。那是一個及緩慢的過程,周圍完全成了慢動作,人在及其危險的時候,身體各項機能會大幅提高,我能看見自己倒下的每一個細節,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全身開始麻痹,連轉動眼珠都困難,參天的大樹結連在一起,幾乎遮住了天空,透過縫隙我看到一絲湛藍的天空,眼前開始模糊,耳朵聽不到周圍任何聲音。我想到了媽媽,想到了楊洋,想起他看著我一句話不說,光看著我的表情,想起我們開的小店,想起他第一次出現在家門口,被初中生踢打的樣子,想起他有些猶豫,每每欲言又止的憂鬱,想起他為我做的點點滴滴,想起那次問他是我的什麼因果時,他回答了,隻是我沒聽到,而現在我將永遠得不到答案。
如果。。。
我隻想到這兩個字就陷入了沉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