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君離沒太聽清，但直覺告訴他淩央說的話很重要。
    淩央看著他，沒有開口，似是在猶豫。
    “麒央，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君離與他對視著，“我們既已成親，我自然信你。若事關皇娘，務必讓我知道。”
    淩央發現每次君離叫他的名字，他都無法拒絕。坐起身，淩央靠在枕頭上，說道：“皇上有多久沒在皇後宮裏留宿了？”
    君離並不會去打聽這種事，但偶爾也會聽皇後身邊的小侍們說起，便道：“每月除了初一、十五這樣的例日，父皇都不會宿在母後那裏。”
    “知道為什麼嗎？”
    “父皇國是繁忙，有時操心太過夜不安枕。隻有在乾安殿才能睡好。”君離皺著眉，“有什麼問題嗎？”
    淩央思索了一下用詞，說道：“你今日做夢像醒不過來，不是因為勞累，而是因為香料。”
    “香料？”君離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皇上用的沉月香和皇後用的雲竹香都是極好的安神之物。但雲竹香卻是克沉月香的，先聞沉月香，再聞雲竹香，晚上便會惡夢連連，嚴重時會有夢魘之狀。像今天這樣，偶然兩種香先後聞了，晚上也隻是做夢罷了，次日香氣消了便好了。但若長期聞這些香，便會有一些留存於體內，導致皇上一留宿雅坤宮就夜不安枕。一回到乾安殿，聞了沉月香，將雲竹香的藥性壓製下去，便可一覺睡到天明。”淩央解釋道。
    君離萬萬沒想到父皇一留宿雅坤宮就做惡夢，甚至夢魘的關竅竟然在這兒。
    “平日你去麵見皇上，大多是在書房。像沉月香這種香料不會用於書房，以免使皇上泛困。所以就算你見完皇上去皇後那裏，也隻能聞到雲竹香罷了，也就不會像今日這樣做夢。”淩央將話說完，也安心許多。
    “看來皇貴妃還真是‘有心’。”君離冷笑一聲，倒了杯茶給淩央，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淩央呷了茶，將杯子抱在手裏，“你知道我是庶出。家裏的大哥雖然也是庶出，可嫡出的隻有兩個妹妹。所以論起來，能繼承淩家的隻有大哥。爹爹怕以後分了家，我無法謀生，便找了人來教我醫術。有一技之長，以後才可防身。”
    聽了淩央的話，君離發現自己真是從未了解過淩央。當初隻覺得他礙眼，竟不知道這人會醫術，“你也喜歡學醫？”
    淩央笑了笑，“當初沒怎麼喜歡，爹爹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不想他為我操心。後來……”淩央的笑意裏多了幾分自嘲，“後來你上了戰場，我想著我若學有所成，也許可以幫到你。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若傷重我也不至於幹著急。”
    君離笑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淩央驚得想要推他，卻被抓住雙手。君離的吻很溫柔，淩央隻能予取予求地任他親吻。這樣的君離讓他覺得不那麼冷漠，很好。
    待君離吻夠了，才放開他，說道：“幸好，我沒有辜負你的心意。”
    淩央抿著紅腫的嘴唇，沒有說話。
    安靜了一會兒，君離問：“若如你所說，宮裏的太醫難道就沒發覺？”
    淩央笑得有些不屑，也有些自信，“宮裏太醫雖好，但不能與我師父相較。太醫懂得大多是尋常雜症，而我師父四處遊走，見識的病症遠比太醫多，所教我的自然也不止平常醫者所學。再者，若這件事真為皇貴妃所為，那她肯定是吃準了不會被太醫發現，否則遭殃的還是她自己。”
    君離點點頭，又問：“既說到你師父，為什麼你成親，我卻沒見到他？”
    淩央微微低下頭，說道：“師父不同意我嫁於你。聖旨到府上那晚，師父原要帶我走，但我不肯。他一氣之下便走了。”淩央的語氣多了些感傷和無奈，又對君離解釋道：“師父隻是擔心我，並不是針對你。”
    君離招手摸摸淩央的長發，笑道：“我懂。我若是你師父也不放心你嫁一個負了你三年，又突然要娶你的人。”
    “其實也不算你負我，畢竟這事是不能勉強的。你當初若勉強娶我，說不定最後隻得彼此怨懟了。”
    “傻瓜。”君離手指卷著淩央的發梢，“隻要我一直對你好，等你師父回來看到，也就不會再反對了。”
    淩央點點頭，笑道：“其實隻要爹爹同意，師父不會反對太久。”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師父的態度總是要重視的。”君離側身將淩央壓在身下，淺笑道：“小東西，咱們得算算賬。”
    “嗯？”淩央不解地看著他。
    “你剛剛叫皇娘什麼？”君離眼睛裏多了些危險。
    淩央這才想起來剛剛一直喊皇後來著……
    “說吧，怎麼罰你？”
    淩央心下有些緊張，說道：“我隻是不太習慣……”
    “那就想辦法讓你記住，記住了就習慣了。”說著君離雙手向下摸去，開始撓淩央的癢癢。
    “啊！不要，別……哈哈……”淩央很怕癢，身體又敏感。被君離這麼一鬧，全身都軟得使不上力。
    君離繼續著手上的動作，看著淩央在他身下軟得不能動，臉上紅起來，就覺得心情頗好。
    “快停手，哈，我真的不敢了……”被君離碰過的地方讓淩央覺得又酥又麻，眼淚都會沁出來了，隻得討饒。
    君離吻上淩央，手上繼續刺激著他。
    “唔……嗯……”淩央搖著頭要躲，下身起了反應讓他羞惱不已。
    等淩央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君離才停了手放開他。拇指蹭過他的眼神，將敏感沁出的眼淚擦掉，笑道：“再有下次。還罰你。”
    脫力的淩央紅著眼看著君離，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喘息著平複身上的燥熱。
    君離給他喂了些水，突然一件事，“你晚上做惡夢了沒？”
    回過神來的淩央搖搖頭，解釋道：“那香對我沒用。”
    君離挑眉。
    “師父從小就給我喂了不少藥，大多數會對人造成影響的藥，或者一些毒藥對我來說都沒用。”
    “原來如此。”淩央這樣的體質倒讓他放心不少，至少不用擔心有人會暗害淩央，“不早了，睡吧。”
    “嗯。”淩央應了一聲。
    君離又重新讓他枕在自己肩膀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最後雙雙睡了過去。
    鄴國成親沒有回門的習俗，，既然嫁了就是人家的人，若出嫁的卿子女兒總獨自跑回娘家是會被別人笑話的，夫君也可以此條休妻。所以即使要回娘家，也一定要在夫君的陪同下，方為兩情和睦。
    淩央雖然回不了家，卻也沒閑著。從知道他會醫術，且頗有造詣後，君離就命下人將麟王府北角的臨楓苑收拾出來給淩央用，一間做書房，一間做藥房，剩下那間布置成一個小臥室，淩央若累了可以小憩一會兒。
    君離為他改院落，淩央自己也沒閑著，一邊將藥房所需的藥品清單讓小廝照單采買，一邊研製著解除雲竹香藥性的解藥。
    府裏的下人手腳麻利，沒幾日就把院子收拾了出來。藥材也買回了大半，珞素跟了淩央這幾日，勤快的忙前忙後，淩央也頗為滿意。
    府裏的下人看著向來冷漠的麟王爺對王妃竟如此心細周道，甚至不惜將府裏最好的院落改成藥房，都私下說著麟王待王妃情意深重，羨煞旁人。
    君離下朝回來，淩央將一個木製雕花的盒子遞給他，“你下午去趟宮裏，把這個給皇娘。”有了上次的教訓，淩央可不敢再叫錯了。
    君離微微挑眉，問道：“什麼？”他與淩央之間自然的“你我”稱呼讓君離覺得很舒服，這才像個家的樣子。若用敬稱，雖恪守規矩，但多少是離了心的。
    “皇娘用了那麼久雲竹香，身體裏多少會殘留藥性。若驟然讓皇娘停香，前之日可能還好，但之後就會夜不能寐，日漸憔悴。這裏麵的藥粉可以解雲竹香克沉月香的那部分藥性，隻要每日焚香摻進去同樣份量的此物便可。”淩央解釋著用法。
    那日聽淩央說了香中的門道後，君離並沒有馬上去找皇後。這些香父皇與皇娘已經用了很久，之前一直沒人提出異議，淩央驟然把事情捅破，十之□會淪為眾矢之的。此事若皇上信，淩央會成為皇貴妃及宮中太醫的眼中釘；若皇上不信，那淩央就是欺君，加上誣蔑後妃。他不能讓淩央陷入危險。
    恰巧他成親第二天，皇後便按往年的慣例，在年前去了國寺吃齋祝禱，希望明年國泰民安，皇氏興旺。如此才讓君離對自己沒有及時告之皇娘這件事的愧疚淡了許多。
    如今，淩央竟然研究出了解藥，更讓君離覺得等這幾日是對的。否則年前宮中出事，實屬觸延熙帝眉頭。
    “多謝。”君離握緊淩央的手。
    淩央淡笑道：“你為我著想，我心裏明白，自然要對得起你的心意。你把盒子給皇娘的時候別說香的事，快過年了，不要讓她煩心，好好過個年。隻說是加在香裏養顏的就好，裏麵我也的確加了些駐顏的藥。若每日點來，大概十天可以解掉藥性，到時候再和皇娘說。想必到時藥解了，皇娘也不會被嚇到。”
    “嗯。”君離擁過淩央，在他額頭上輕吻了一下。這個吻不隻是愛，還包含了很多情緒。他所做的淩央都懂，這對他來說就夠了。
    “用膳吧。皇娘下午回宮，你早點去，先給點上。”
    “好。”君離牽著淩央走向偏廳。
    ——有卿如此，再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