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見他沒有說話，反而似乎有些發呆，忍不住道：“季總？”
    季雲瀾回過神來，“……讓他進來吧。”
    “好的。”
    成皓走到哪身邊都跟著保鏢，這次卻是一個人進來的，手裏還拿著禮物。
    “季總的辦公室就在這裏，您請進。”
    成皓一進門，就看見坐在辦公桌後的季雲瀾，他顯然很忙，桌子上一摞文件，成皓進來的時候頭都沒抬一下。
    這還是成皓第一次看到季雲瀾穿著正裝的模樣，不禁怔了一下，眯起了眼睛。
    如果說曾經的季雲瀾還帶著學生時期的青澀，如今的他看起來已經完全褪去了那股青澀，反而多了一些其他的氣質——
    一種仿佛經年沉澱下的沉穩和冷靜，跟他文雅清秀的氣質結合在一起，又透著一副冷冰冰的精英派頭，要是這副模樣往學校門口一站，完全不會有人想到他還是個大學生，反而會招來一大波傾慕的目光也說不定。
    “我是不是該叫你季總了？”成皓笑著走上前，他雖然比季雲瀾大不了多少歲，但到底家庭特殊，又在社會上混了那麼多年了，即便腦子裏已經聯想到一些畫麵，表麵上還風度翩翩。
    “我記得我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季雲瀾冷冷道：“你還來幹什麼？”
    成皓笑容頓時收起來了，“我想你對我有些誤解。”
    其實成皓從上次就感覺出來了，季雲瀾似乎對他有種極為隱忍的排斥，這次更為明顯。
    “我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沒有其他意思。”成皓放下手中的禮盒，“這是我為你挑選的禮物，恭喜你奪回你父親的公司，我想二老在天之靈，一定十分欣慰。”
    季雲瀾一動沒動，既沒有收下也沒有讓他收回的意思。
    從成皓進門開始，他連禮貌的讓他坐下都沒有。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誤解的事情，如果有的話，我……”
    “不，什麼都沒有。”季雲瀾打斷他道：“我與你之間的事情，在上一次就已經了結了。”
    他這是完全的口是心非，他們的事情，離徹底了結還早的很。
    不過事實上從成皓進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後悔讓他進來了。
    成皓頓了一下，沉聲道：“如果我不想了結呢？”
    辦公室裏安靜的落針可聞，空氣裏仿佛有種極為壓抑緊繃的氣息，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一定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那麼我會用我的方式，徹底做一個了結。”
    季雲瀾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靜，成皓卻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到底也有過不少特殊的經曆，季雲瀾對他的排斥和敵意他早就感覺到了，而現在，另一種比排斥更強烈的東西卻隱隱顯露了出來……
    到底是什麼呢？成皓一時間竟看不出來。
    季雲瀾按了下電話，“劉秘書，幫我送客。”
    成皓眼裏的笑意已經徹底消失了，眼底已經有陰霾顯露出來，但是熟悉成皓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十分克製的神情，同時，也意味著十分危險。
    危險到隻要再觸他一下逆鱗，就會引起很嚴重的後果，基本上得到這種後果的人，下場都好不到哪裏去。
    在這座城市裏，與成皓為敵的不是沒有，但不給他麵子到這種程度的，季雲瀾絕對是第一個。
    “雲瀾，你還記得卓陽嗎？”成皓突然道。
    季雲瀾皺了下眉。
    成皓緩緩道：“當初你說，卓陽是你很喜歡的藝人，如果他就此沒落，你會覺得十分可惜，如果可以有那麼一天，你會想幫他重新複出回到娛樂圈，甚至比以前還要光芒萬丈嗎？”
    季雲瀾臉色登時變了。
    成皓盯著他的眼睛，低沉的聲音充滿誘惑：“這個位置不是你真正想坐的，我相信你也不會喜歡這個工作，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創造屬於我們的事業，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加上我做後盾，我們一定可以做出一番成就出來……”
    “……我沒有說過。”
    “什麼？”
    他說的聲音太低，成皓一時間沒有聽清楚，忍不住問了一遍，季雲瀾卻搖搖頭，“沒什麼。”
    “你可以慢慢考慮。”
    成皓隨手拍了拍禮盒，“這裏麵有我的名片，我等你消息。”
    “哦對了。”走到門口，成皓突然又回了一下頭，“忘了說，這身西裝很適合你。”
    ……
    成皓走後，季雲瀾一個人保持著那個姿勢坐了很久。
    當年，在他沒有依靠，沒有方向的時候，的確是成皓給了他一條路，他就那麼順著那條路走了下去，哪怕那條路上波譎雲詭，滿是荊棘，他依然覺得總會走到光明的地方。
    卻從來沒想過，他自以為的那些光明，其實早已被黑暗籠罩，就連最後一點光亮，也被成皓一手抹去了。
    而他獨自被困在黑暗的盡頭，身心疲憊，最終耗盡了心血，連性命也搭了進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良久後季雲瀾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卻根本沒注意自己的手是發著抖的，剛伸手過去就把茶杯碰灑了。
    茶水浸濕了他的手指，順著桌麵流到地上，他卻絲毫感覺不到。
    強烈的恨意在心中扭曲，仿佛毒液順著心髒緩緩蔓延，原來那痛苦和悔恨早已深入骨髓，每見那個人一次，便會折磨他一次，反反複複，無休無止。
    “好……”季雲瀾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讓我選擇，那我就再選一次。”
    ……
    雖然季雲瀾拒絕的意味很明顯，但那對於成皓來說那根本不算什麼，以前拒絕成家大少爺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後果還不是乖乖服了軟？
    隻不過對成皓來說，季雲瀾到底是不同的，所以目前為止，成皓還沒有使出什麼手段，反而有種隱秘而執拗的心思，相信季雲瀾一定會走上他安排好的路。
    這種自信從何而來，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季源季斌的案子馬上就開庭了，黃律師一早就準備好了，當然除了季雲瀾，還有很多人也等著這一天，不過季雲瀾這兩天一直沒有睡好覺，一是因為成皓的事情，二是季斌季源兩人的家人合夥來他家鬧過很多次，尤其是季源的妻子，他的伯母和一雙兒女。
    那母女兩人的戰鬥力簡直堪比潑婦罵街級別，原本第一次是帶了禮上門來求季雲瀾網開一麵撤訴，被拒絕後就換了方式，簡直煩不勝煩，連門衛都幾次險些攔不住，最終還是以報警來威脅才把人送走。
    這天上午季雲瀾正好有別的事情，拿了車鑰匙下樓，結果剛一出公寓就遇見那一家人了。
    “季雲瀾，你給我站住！”
    季雲瀾一聽這聲音，連歎氣都沒來得及，就聽那女人氣勢洶洶的過來，“你當真不撤訴？”
    “現在已經不是我撤不撤訴的問題了，伯母。”季雲瀾麵無表情道：“大伯偷稅漏稅的數目很大，又涉嫌作假賬、行賄，就算我不追究，他的罪責也免不了，你們有時間來找我，不如想想辦法怎麼準備罰款。”
    “你胡說！”季源的女兒指著他怒道：“如果不是你，我爸怎麼會進監獄！虧我從小還把你當哥哥，我們一家人哪裏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對待我爸？”
    “讀了那麼多年書還是非不分，隻會跟著你媽胡鬧，你這樣的妹妹，我還是沒有的好。”季雲瀾盯著她的眼睛，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冷酷：“季菲，你要是知道你們家這兩年的生活之所以變化這麼大，家裏住的別墅，開的豪車，你生日的時候你爸給你買的首飾，都是從哪裏得來的錢，還覺得自己有資格在這裏跟我大吵大鬧，也真不愧是你父親的好女兒了。”
    那母女兩人臉色當即就變了，季源的兒子大概是覺得看熱鬧的人多了太丟人，拉著他媽和妹想走，他媽卻眼睛一紅，嚷嚷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想把你親大伯送進監獄還不夠，還想讓我們家破產！不就是想獨吞你爸媽的遺產嗎？你也不怕遭報應！”
    “該遭報應的是你們吧！”
    “就是，人家父母的遺產當然是自家孩子的，你們一家人還要不要臉啊！”
    季雲瀾的父母生意做的不錯，風評也一直很好，生前一直熱衷於公益活動，鄰居中很多人都知道，季源這家人一鬧，再一看季雲瀾那張集合了他父母優點的臉，來看熱鬧的人立馬就明白過來了，紛紛忍不住衝著他們指責起來。
    輿論的力量哪是能容易被戰勝的，那一家人大概是沒想到會這樣，自以為占理反而被群眾打了臉，又完全找不出話反駁，沒過多久就頂受不住，灰溜溜地走了。
    季雲瀾根本沒把他們當回事兒，坐車到大廈樓下，正好遇到今天電視台公開選角的活動，人很多，他原本想等人都進去再過去，卻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
    季雲瀾眯起眼睛。
    竟然會在這裏遇到，難道他也是來參加那個選角活動的？
    …………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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