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芍藥與將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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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藥第二天就回來了,依舊伺候著她起床洗漱,重新整修了被她破壞得不能見人的廚房。
“芍藥真是個好姑娘,什麼都會。要不你娶了她吧,這樣她就能永遠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了。”
“她原本就是我的人,無需證明。”師父留給他的芍藥,用來照顧他這孤寂的一生。
她爬上了師父以前院落的梨樹上,摘了一顆梨放入嘴中,咬了一口便“呸呸”的全吐了出來。
“怎麼這麼大一個梨卻這麼澀。我還想著這滿院的梨樹那麼多梨,是用來吃的呢。”她一隻手環抱這樹幹,一隻手拿著咬了一口的梨,搖搖晃晃的坐在樹枝上,低著頭同他說著話。
他喝了一口芍藥遞過來的茶,沒有言語。其實這個院落是師父為了那個他一生鍾情的女子而建,女子名字裏帶有“梨”字,他就種了滿院的梨樹用來思念,隻是那份愛而不得的感情,就像這看似解渴的梨子,又幹又澀。
他發覺自己的生活開始發生變化,耳邊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讓他一向安靜的世界被打破,之前的三年,他從來沒發現她是這麼的愛講話,卻又不顯得聒噪。
這天傍晚,芍藥拎著灰頭土臉的她來到他的院落。
“什麼事?”他依舊翻著手裏的醫書,不曾抬頭。
“今日姑娘獨自一人去了後山,被東西咬傷了,雖然芍藥幫姑娘做了處理,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帶過來讓主子您看一看。”
他淡淡的抬眸,恰巧撞見她被芍藥嚴肅的話弄的吃癟的模樣,心情突然間有了些愉悅,就像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被她騷擾的鬱悶得到了宣泄。
“坐。”他放下醫書。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口,還好並無大礙。
“怎麼想著一個人去後山。”或許是心情好,他主動挑起了話頭。
“閑的慌,想到處走走看看。”
“那也不應該一聲不吭獨自一人跑去,今日是你幸運,你可知那後山有多少種毒物,一口便足以致命。”他輕柔的幫她在腳踝處環繞著紗布,一圈一圈的,像是環繞住了她的心。
“反正有你在。”她無所謂的說道。
他拿著紗布的手頓了一下,搖搖頭。
“有些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那你還敢住這裏!”她陡然拔高的音調,讓他忍俊不禁。
“這個給你。”他幫她包紮完畢之後遞給她一件小物件。
“這是骨哨,吹響之後傳播的聲音很獨特,方圓幾百裏都能聽得清楚。你拿著,以後要是不小心再遇到什麼就找個地方吹響它,我就能聽到。”
“這……”她接過那根白白的骨頭有些心悸。
“放心,是魚骨。”他補充說道。
“耶?”她歪著頭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心裏想著什麼?
當那個男人再次向他詢問人是否已經處理,他猶豫的望向窗外在小水塘嬉戲的身影,回了一個確定的答案。
晚上,他把芍藥叫進房間,囑咐了一些事情,然後去了她的院落。
“既然你不想麵對過去,那我就幫你做一些改變,以後你就留在藥穀吧。”他看著她點頭,心下竟有些喜悅。要是少了她,生活又該那般冷清了吧。
他幫她的麵部稍微做了休整,裹著草藥過了一個月,才拆了紗布。
“好像變得好看了。”她接受的十分快,讓他懸浮的心鬆懈了下來。
“白澤,我院子裏的白罌粟都結果了,我想明天就把它們都摘了。還有後山我新發現了一種花,有三色,開的可漂亮了,改天有時間我讓芍藥移植兩三棵過來吧……”
他抬眼看到湛藍天空之中鑲嵌的朵朵白雲,覺得意境而悠遠,仿佛這樣的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也會很不錯。
時間如同掌心的沙,無論你是攤開還是緊握,最終還是會溜走。當事情發生變故的時候,仿佛就像是上天的安排,為了懲罰他因為私心而掩藏了珍寶。
“白澤,你在這藥穀待了二十多年了,就沒想著出去走走看看?你不是醫術高超嗎?出去懸壺濟世也好啊!”她又爬上了院前的那棵梨樹,三千細絲由一根淺色綢帶鬆鬆的綁著,說話時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一如往常。
“師父要我守著。”他的命是師父給的,師父囑咐的一切,他都得遵從。
除了……
他微微仰頭,望向坐在枝椏上有一搭沒一搭晃動著雙腿的女子,她穿著淺白的衣裳,裙袂飛揚,仿佛快要融入那漫漫花海之中,潔色如花,五出如雪。
“你總要出去外麵見見世麵吧,我聽芍藥說,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呢!”她沒有以前的記憶,在她能記事的這一年,她都守在這藥穀,她很想出去走走看看,跟想要廝守的人多看看這世間美妙的風景。
“你想走,那就自己去吧。”他瞬間冷掉的表情,不由分說的拂袖離去。
“哎,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啊!“那脆弱的枝椏終於承受不住陳年累積的傷痕,“哢擦”一聲便斷裂開來。
回首,張懷,隻見漫天飄散的梨花白中,一個人影跌落在懷。紛飛的花雨,受驚的眼神,仿佛那誤入凡間的花中仙子,令他下一刻不受控製的鬆了手。
“哎呦!”即便有花瓣有泥土,屁股傳來的痛楚還是讓她叫喚出聲。
“你要是想離開,我不會留你。”她呲牙咧嘴的抬頭,隻聽到他冷淡的話語和揚起的衣袂。
“什麼人嘛!”她惱怒的握拳捶地,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他急促地走出了那個院落,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刹那,他終於明白了剛剛那一刻的感覺,叫心動。
是嗎?他緩緩伸出右手捂住自己的心髒部分,那激烈而有力的跳動,每一下似乎都在證實他的猜想。
怎麼辦?好像喜歡上了。
他有些茫然,有些無措。他還記得從小師父一個人研究草藥,一個人對著那滿院的梨樹發呆,那時候他就想,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那麼孤寂,那麼痛苦,他一輩子都不想嚐試。
現在,該怎麼辦?他就那麼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芍藥來找他,要他過去用膳。
“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又上了後山,芍藥沒有找到她。”由於藥穀正門的機關重重,白澤其實壓根就不擔心她能自己一個人出去。
“等會餓了她自己會回來的,你給她飯菜留一份就好。”他還是有些回不過神,麵對芍藥的時候心不在焉。
“什麼聲音?”芍藥突然站起,喚回了他的神遊。
“是骨哨,看來離這挺遠。”他心頭一緊,那個傻姑娘不會是想翻越這後山出去吧?
“芍藥過去看看。”話剛落音,便消失在他眼前。
不會有事的,這藥穀的每分每寸他都清楚明白,隻要芍藥及時趕到,不會有意外。他安慰著自己,麵前的飯菜卻是一口也無法下咽。
而在另一頭,話說白罌粟因為跟白澤慪氣又爬上了後山,看著對方沒有追過來,她就一直走啊走,走到她終於發現自己成功迷路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然後看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身影。
這個地方還會有人?她感到很驚奇。由於距離問題,她隻能確認倒在地上的是個人,其餘的望不真切,她剛想走過去看看,那人驀然抬起了頭。
即便是狼狽不堪渾身浴血,那張臉依舊是英俊而又明朗,警惕的眼神在看清楚來人長相之後變為了疑慮。
“你……”
“別擔心,我是好人,我過來救你。”大概是跑得太歡騰,沒有看到地上長長的藤條,一絆就跌倒在地,恰好摔到對方眼前。
大眼瞪小眼,她能看出他眼中掩飾不住的笑意。
“好像扭到腳了,隻能喊人過來幫忙了。”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不情不願的掏出骨哨將其吹響。
哎,這樣又是自己先服軟吧?她表示很鬱悶。
“對了,你是怎麼會到這來的?”這後山可高了,雖然不知道這山的後麵是什麼,但是這座山危機四伏,白澤說他在這生活了二十多年都沒有見過外麵有人有勇氣爬進來過。
“被人追殺。”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說出這四個字,她想他一定傷的很重,也不好再引起話題讓對方開口了。
芍藥來的很快,隻用來不到兩刻鍾,隻是當她看清楚地上躺著的那個人時,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兩步。
能讓芍藥出現這樣的身體本能,她好奇的又將頭轉向地上的男子。隻見那人在看到芍藥長相的那一刻立即眼神清明,嘴邊竟然還揚起了一絲笑意。
“芍藥是吧?看來我真是躲對了地方。我代將離向你問好。”
下山的路上芍藥一直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隻是麵色惶恐的托扶著重傷的那個人。白罌粟直覺到,他們一定認識,並且淵源頗深,這一點,在白澤看到他們的時候完完全全得到了證實。
她從未見過白澤臉上露出過這般表情,那是極度的震驚,無論怎麼強裝鎮定都掩蓋不了的反應。
“初次見麵,白澤。”受傷的男人堪堪抬頭,分明是虛弱的語氣卻依舊充滿著危險的震懾力,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救錯了人,反而給寧靜的藥穀帶來了災難。
“你先出去。”半響,白澤才開口說道,對著白罌粟。
芍藥在門口守著,死死的盯著處理過傷口一瘸一拐來回徘徊的白罌粟,十分不善。
“他是誰?”她還是忍不住詢問,即便知道對方不會回答。
“你們怕他?是因為什麼?”畢竟是不清楚來龍去脈的人,她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一個人,哪怕是奄奄一息,也能讓人麵容失色,這人該是多可怕?而這麼可怕的人,白澤還要救?又是怎樣的可怕,才讓與世隔絕的白澤露出那樣的神情?
她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