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陌上人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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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裏水鎮上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
位於鎮子中心的屋宅店鋪不曉得被哪位達官貴人買了下來,一夜之間全部夷為平地,不過約莫半個月的光景,竟然奇跡般蓋好了大的嚇人的一座宅子,裏頭布景就別說了,豈是一個精美絕倫可以概括的,就好比從外頭看這座宅子,陽光下熠熠生輝,像是鑲了金子一般,美輪美奐。
隻是不知道這宅子的屋主姓甚名誰,又來自哪裏,光是買下地皮的這份大手筆,就不是他們敢招惹的人。
有些好事的人,沒事往宅院門口溜達一圈,竟從來沒見過這宅門打開過,真是怪哉,莫非是建來給別人看的?未免也太有錢了吧。
一時間,流言四起,這宅院擁有人也成了平民百姓飯後消遣的閑餘談話。
就當這事即將淡出人們視線的時候,有人跳出來說,這宅子是天仙蓋的。有次他遠遠看見天仙乘著轎子從裏頭飛了出來,那轎夫是八個長相極為出眾的男子,因那日風大了些,吹起了轎簾,他這才看到轎中坐著的那位仙子,穿著一身黑衣,卻是極美的,當時他都看呆了,待回過神來轎子已經不見了。
那人剛說完,就有人破壞氣氛的打趣道:“喲,這天仙都讓你看到了,怎麼不嫁給你啊。”
那人立馬紅透了一張臉,連忙急著辯解,卻越抹越黑,眾人哈哈大笑,那人隻得作罷,悻悻的坐了下來,再也不提了。
總之,這宅院的主人到底是人是仙,是男是女,都成為了一個迷。與之同時,另一個怪異的現象又出現了,自從這個宅子出現之後,每逢初一,鎮上以及周圍就會消失一個女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怎麼找也找不到。
而且,這些女子無一不是家世清白,容貌出眾的女子。
一時間,眾說紛紜,有的說給采花賊抱走了,有的說給妖精吃了,有的說是同情郎私奔了。總之,這到底是怎麼消失的,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是夜,農曆五月初一。
百姓口裏說的神乎其神的宅院中。
於川國皇室才獨有的梨香南木居然出現在這座院子中,被做成了一張雕著奇異花紋的大床,大到十餘人同榻而眠也不會碰著誰,床幔選用的是冰川雪絲勾勒的,這冰川雪絲產於冰川才會生長的冰川樹上,雖是灌澆冰川雪水生長的,顏色卻是如同鮮血一樣紅烈,張揚至極。
此時,床榻上正躺著兩個人,雖隔著重重雪絲床幔,卻還是隱隱能看出兩人的身形,一男一女。
女子一絲不掛,出水芙蓉般的玉貌之上滿是潮紅的媚態,一雙修長的玉腿緊緊勾著伏在她身上的男子精悍的腰身,殷紅的小嘴發出破碎的呻吟。
奇怪的是,伏在女子身上的男子卻是衣衫未退,這一番動作下來,仍舊好好的穿在身上。
眨著一雙泛著水霧的美眸看著距離自己不過幾寸的俊顏,不由得失了神,盯著男子緊抿著的薄唇,女子媚笑著伸手攀上男子的肩,正待要吻上那掛著一抹冰霜的薄唇,卻被男子冷著臉壓了下去。
女子不滿的看了男子一眼,這男人真的好沒情趣,自己清白的身子都交給他了,卻連自己這紅唇也不願吻上一吻,無奈做亂的雙手被男子摁在一旁,隻得扭著身子撒嬌,“人家要嘛。”
男子動作一頓,唇角勾了起來,這一笑真是萬千風華,晃得女子的春心蕩漾,撲通撲通亂跳,正想再撒嬌一回,男子已經抽身離去。
方才還笑得那般好看,怎麼突然就冷下臉來了,女子突然受了這種對待,不禁委屈至極,撅著紅唇爬了起來,正欲抱住正要離去的男子。
男子卻好似身後長了一雙眼睛似的,一揮袖將女子從床上掃了下去,這其中夾雜著渾勁的內力,竟將女子生生打得口吐鮮血。女子光裸著身子,趴在地上良久回不了神來。
良久,女子堪堪抬起頭來,隻覺得身上痛得很。
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看著坐在榻上一臉嘲諷的男子,那雙碧色眸子是那般好看,卻不曾將自己刻入其中,胸口發悶得緊,像是心髒被人攥在手裏用了全力想要捏碎了一樣,女子失魂落魄的垂下眼眸,滿嘴的苦澀。
“我這身子有那麼髒麼?竟讓你避如蛇蠍?”
“嗬——”
不需多言,男子一聲譏諷的輕笑,便已足夠讓女子痛徹心扉。
可憐可笑,自己一時受美色所惑,不僅丟了這臉皮將身子送了過去,還把一顆癡情種放在了別人得身上,到頭來,又怪得了誰?女子忽然打心底裏瞧不起自己,往日裏自恃清高,看不起那煙花之地賣笑的妓子,現下自己又跟那些淪落風塵的女子有何不同?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竟然待我如此薄情,那好,我祝君……這一生都得不到自己所愛之人,上窮碧落下黃泉,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女子忍住胸口的疼痛,一字一句似從齒間咬將出來,擲地有聲,這幾句話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女子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伏在冰冷的地上咳嗽,眼裏帶著一抹透徹的悲哀,隻恨不得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再搗碎了扔在那個薄情的男人身上,告訴他自己不稀罕他了!
“將她拉下去處理了。”仿佛未曾聽到女子所說的話一般,男子眨了眨碧眸,嘴角微微揚起,眼裏卻是不帶一絲感情。
“是。”
暗處忽然閃出一道身影,抓起女子的頭發就往外拖去,女子吃痛忍不住大叫,璧禾皺起眉頭,剛想抽劍割了女子的舌頭,隻聽得走進隔間的男子冷冷一句“別讓她的血濺出來,髒了屋子。”
剛剛出鞘的劍寒光一閃,還沒來得及展現它的鋒芒就被收了回去,璧禾麵無表情的抬起右腳看似隨意一踢,女子的身體卻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身不由己的飛了出去,又有兩道身影飛了過來接住女子,跳躍間已不見蹤影。
璧禾抬起雙手拍了三下,立馬進來了一群小廝,畢恭畢敬的低垂著腦袋,每人手中均舉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嶄新的衣服以及被麵和床幔。
幾人手腳麻利的將床上的被麵枕頭全部撤了下來換上了新的,又捧著衣服去了隔間放好,這才一個個井然有序的退了下去。
“進來侍候。”
璧禾剛剛掩上房門,隔間又傳來男子冰冷冷的聲音。
璧禾立即領命往隔間又去,剛剛拐過一扇鎏金剪花綃的屏風,眼前是一扇緊閉的門,剛剛伸手一推開,騰騰的白色霧氣便從裏頭漫了出來。
這隔間居然比外頭的屋子還要寬敞,地板是用青墨玉鋪就而成的,屋中雖未掌燈,瑩瑩光澤比夜明珠還亮些。屋子正中間一方池子,邊上是一座金剛石雕刻成的仙鶴模樣,那池中溫熱的水就從它口中噴出,這仙鶴通體透明,體中水流的走向瞧得一清二楚。
喑墨靠坐於池邊,一頭如瀑墨發此刻垂於瘦削的肩頭,在水中浮浮沉沉似上等絲綢一般柔滑,池中溫熱的水汽貼在他冰冷的肌膚上,頓時化作一滴滴瑩潤的水珠,順著脖頸滑過鎖骨又浸入池中,與池中熱水融為一體。
璧禾麵不改色的走了進去,順手帶上了房門,然後立於池子一旁站著,尊上沐浴之時一向不喜旁人在旁,此刻喚自己進來他便知道尊上有話要對自己說,心裏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左等右等,這時間如同指尖沙石一般慢慢溜走了,璧禾一身黑衣也被水汽沾濕,貼在身上黏黏糊糊的好不舒服。才聽得尊上幽幽歎了一聲道:“璧禾,你跟著本尊多久了?”
“回尊上,十五年。”
璧禾是被出山遊曆的主上撿回去的。
璧禾的身世其實並不簡單,他是前任武林盟主幼子,上頭還有一個姐姐,不過早已慘遭毒手香消玉殞了。
當年,他的父親——前任武林盟主離禦天遭人汙蔑其與魔教教主勾結,欲血洗四大門派,故而武林盟暗中發出集結令,召集江湖人氏,一路殺進禦天山莊,所過之處不留活口。
離禦天收到消息之時,眾人已殺至門外,無奈之下隻能將子女托付給心腹弟子王振,開了密道逃了出去,奈何這離禦天萬萬想不到的是,勾結魔教暗中陷害他的正是這心腹弟子王振。璧禾姐弟跟著王振一出密道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對著他們的弓箭,璧禾的姐姐為救璧禾被亂箭射死,正當璧禾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恰逢主上遊曆經過,揮袖之間了結了眾人以及王振,將他帶回去勤加培養,練就一身高超武藝之後便被派去保護喑墨。
璧禾是從心裏感激主上的,主上救了自己的命不說,還幫自己報了滅門之仇,雖然主上嘴裏說的隻是順手,璧禾還是牢牢記在心裏,將這條命交給了主上,如今,跟著尊上,這條命便交給了尊上,尊上不讓他死,那麼,他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活著,為了尊上而活著。
“十五年了啊……”喑墨想起了什麼,嘴角輕輕揚起,碧眸裏滿是深情,忽然麵色一變,生生嘔出一口烏血來,本就白皙的臉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尊上!”璧禾冰冷的雙眸劃過一絲擔心,往前邁了一步又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無事,不過是反噬罷了。”隻見那絕世出塵的男子闔上一雙眼,遮住了萬千柔情的碧眸,喃喃道:“我與她,相識十八年,她……咳咳——”
喑墨正欲說下去,喉間又是湧上一股腥甜,嗓子幹澀得發癢,終是忍不住咳了起來,身為強者的自尊迫使他咳得壓抑,修長的手指捂住嘴唇,咳得身子都在發抖,手指太過用力導致骨節泛白。
“尊上!屬下這就去找明王。”
“回來!”
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強硬,璧禾剛剛邁出的步子硬生生的停在原地,他回頭看著與至陰之氣抵抗的喑墨,恨恨得咬著嘴唇,生怕自己沒忍住跑出去找明王,鐵鏽味染了舌尖才發現自己咬破了唇,一絲細細綿綿的痛從唇上一直蔓延至心尖。
他跪了下來,眸中滿是哀求,“尊上,求你。”
“混賬!如今越來越發不將本尊放入眼裏了!你……唔——”正欲出口的話隨著一聲悶哼一起吞進了肚子裏,緊皺著眉頭,胸口一陣陣發疼,渾身像是結了霜冰一般寒冷刺骨,縱使泡在熱水裏也不曾緩和半分。
“別擔心,這反噬之痛本尊忍了三年,死不了。”
“尊上,可是……”
“這是命令,你,退下。”
“是。”
璧禾垂下眼簾,不敢看池中那人,一如當年初見之時,他,不是他能夠接近的存在。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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