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我對：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木木木，鬆柏樟森森。”
    “還算工整，我再出一聯，你可能對？”
    “師兄盡管出便是。”
    蕭瑾瑜找到蕭自楚時，蕭自楚正和旁邊的少年對對子。
    “爹爹。”見到蕭瑾瑜，蕭自楚頓時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少年落後蕭自楚一步，不慌不忙的施禮道：“學生沈文翰見過蕭叔父。”
    “你與自楚同為林兄的弟子，無需多禮。”蕭瑾瑜抬手輕扶了下沈文翰，道：“鄉試才過不久，自楚正是貪玩的時候。你這時能帶著潛下心來學習自是好的，隻是也莫要忘了出外走走。就如自楚，這次名次雖優，可於策論一項仍是泛泛。我準備帶他出外遊曆一番，也好補足了這項。三年後好下場。文翰你學問上遠勝自楚更不要有所懈怠，待三年後榜上有名、得掌實權也好全了林兄的殷殷期盼。此番我與自楚遠行，林兄那裏便煩勞你了。”
    待蕭瑾瑜說完，沈文翰連道：“叔父言重了。師弟出外遊曆可於學問上有所進益，想來師父也定會十分欣慰。文翰無外出之心，此番自當替師弟一同盡孝。”
    蕭瑾瑜看著沈文翰懂事的模樣頗為欣慰，破天荒的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你是個好孩子。”
    說完，又對蕭自楚招了招手。
    “明日我們便要離開宜城，你好好和文翰道個別。”蕭瑾瑜拍了拍蕭自楚的頭，轉身回去收拾起了行李。
    “是，爹爹。”蕭自楚躬身行禮，直到蕭瑾瑜的身影淡出了他的視線。
    “讓師兄久等了。”蕭自楚起身對一旁的沈文翰笑了笑，“明日我與爹爹出行，未定歸期。可能三年五載也未能返回，先前師兄所說詩會看來自楚是無緣相聚了。”
    “無妨。不過一眾好友的聚會罷了。待三年後你我齊聚京城豈不樂哉？”沈文翰不甚在意的笑道。
    “師兄說的極是。”蕭自楚輕拍了兩下手心，衝沈文翰眨了眨眼道：“今日不說別的，衝著師兄的這話，臨別前也得向師兄討副墨寶。日後師兄發達了，我就帶著你的墨寶討上門去。”
    沈文翰失笑，還未說什麼就又被蕭自楚截了胡。
    “先說好，字少了可不行。師兄學問一向很好，不說寫個駢文散文的，怎麼著也得留個詩詞供我賞析吧？”蕭自楚笑眯眯的看著沈文翰。
    林郴早年以書法揚名，沈文翰和蕭自楚師從林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練得一手好字。尤其是沈文翰，已得林郴九分真傳。一手瘦金體寫得至瘦而不失其肉，可謂是天骨遒美，逸趣靄然。
    沈文翰無奈的搖了搖頭，手中卻是拿起了筆，揮蹴間一闋短詞躍然紙上：自送別，心難舍，一點鄉愁幾時絕？憑闌拂袖楊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師弟可還滿意？”沈文翰停了筆，笑問道。
    “滿意滿意，自是滿意的。”蕭自楚笑著便要接手這副新鮮出爐的字。
    “老規矩。”沈文翰按住蕭自楚的手，道。
    “自然，這屋子裏的隨便拿。”蕭自楚不甚在意的揮了揮另一隻自由的爪子。
    沈文翰鬆了手，輕車熟路的將蕭自楚牆上掛的一幅字取了下來，
    蕭自楚看著這副新寫的詞怎麼看怎麼滿意，正想接著讚沈文翰兩句卻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消了音。
    “師兄——”
    聽著蕭自楚悲憤的聲音，沈文翰勾了勾嘴角，隨後又迅速恢複平靜，一副茫然的樣子看著他問了句：“怎麼了？”
    蕭自楚抽了抽嘴角，手顫巍巍的指著沈文翰手裏的畫，“放下爹爹的字，我送你兩幅師父的字畫。”
    沈文翰眼裏閃過一絲狡黠，麵上卻是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可是……師弟你走了之後，師父的字畫不都要交給我保管嗎？”
    蕭自楚哪裏還不知道沈文翰這是故意的，“三幅。”
    “成交。”沈文翰將蕭瑾瑜的字放在桌上，轉身就將牆上僅有的三幅字抱在了懷裏。
    “好師弟，出門在外萬事小心。”沈文翰衝著蕭自楚揮了揮手，率先走出了院子衝淡了離別的愁緒。
    莫道秋江離別難，舟船明日是京城。
    不說沈文翰看到時，嫌棄卻又滿意的笑；且說蕭家父子一路走走停停，看著簞國的山山水水，曆時一月來到了錫城。

    作者閑話：

    注釋：
    1。天骨遒美，逸趣靄然：是說字體挺瘦秀潤，瘦直挺拔，不乏韻趣和審美趣味。形容宋徽宗的瘦金體。
    2。關漢卿《四塊玉·別情》自送別，心難舍，一點相思幾時絕？憑闌拂袖楊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3。莫道秋江離別難，舟船明日是長安。出自王昌齡《重別李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