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餓死我了。”
    鄭茵茵一麵穿著衣服，一麵跟何芝嚷嚷，聲音因為剛剛的奮力呼喊已經異常沙啞了，何芝眨著眼睛瞄了鄭茵茵幾眼，她們雖然已經是好到穿一條褲子的關係了，但何芝還真就從來沒有刻意關注過她，頂多是有幾回管家阿姨去超市采購，問何芝要用哪個牌子的衛生巾，何芝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名字，最後幹脆說就包裝上有鄭茵茵的那種。
    剛剛看到鄭茵茵的表演，何芝忽然就傷感了。她跟鄭茵茵年紀相仿，秦羽也隻比她年長三歲，反觀她們，一個在警界幹練颯爽英姿勃發，一個在娛樂圈紅的發紫熱的冒光。再看她自己呢，除了頂著個德懷大小姐的硬件配置，剩下可再沒什麼能拿出手顯擺的了啊。大家都這麼努力地在自己喜歡的領域奮鬥，她怎麼還有臉一天天無所事事。
    思及至此，何芝滿腹鬥誌地決定，跟鄭茵茵吃完這頓飯，就開始發憤圖強！
    兩人有說有笑地經過收款窗口的時候，何芝就覺得模模糊糊看見了一熟人，還是熟的不能再熟的那種。鄭茵茵狐疑地扯了何芝兩下，她也沒反應，隻左搖右晃地來回調整位置抻長脖子看著正在窗口付款的那個人。鄭茵茵循跡望去，登時了然。
    那個麵色冷峻的男人不是曹海客又是誰。
    鄭茵茵包裹得嚴實，再者來這裏大都是心急如焚看病的人，沒有心情研究她是哪顆星。於是鄭茵茵便遣走了跟在身後的護衛隊，自己拉著何芝鬼鬼祟祟地去跟蹤曹海客。
    “快點兒跟上，看看是不是去了婦產科！”鄭茵茵一麵小跑一麵扯著身側邁不動步的何芝，臉上的表情大抵可以解讀為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
    何芝原本就心涼，聽鄭茵茵這樣一說就更是要凍僵了。“不去不去，你怎麼這麼三八啊。”
    鄭茵茵冷哼一聲，回頭白了何芝一眼，“你都是有婦之夫了，我這是為了助你涅槃重生開辟新天地！”
    何芝有氣無力地歎了口氣，實在沒心情跟鄭茵茵鬥嘴，但冷靜地想想，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如果曹海客跟秦羽連孩子都有了，那她究竟還別扭個什麼勁。何芝深吸一口氣，在心裏氣壯山河地對天發誓道，好！就跟上去看看，如果真如鄭茵茵所說，那她就徹底斷了對曹海客的念想。這樣想著，何芝反握住鄭茵茵的胳膊，拉著她飛快奔走。
    “變臉比翻書還快……魂淡慢點啊！”鄭茵茵護著圍巾不斷驚呼。
    神經科。
    何芝立在門口瞪著那個大牌子，鄭茵茵則是一臉困頓。
    “別是跟丟了吧？”
    何芝嫌棄地瞥了鄭茵茵一眼，搖了搖頭。笑話，她跟了四年有餘，從來就沒失足過！（-_-|||失足新解勿考究…）
    鄭茵茵幸災樂禍地湊到何芝耳朵邊兒上，“你說會不會他們誰有神經性問題？”
    何芝登時滿臉黑線，幽怨地轉頭瞪向鄭茵茵，“你為什麼要在經後麵停頓？”
    “嗬嗬嗬嗬嗬……”裝傻充愣。
    “詛咒別人小心自己從此就停經了。”何芝一麵雲淡風輕地說，一麵賊眉鼠眼地往屋子裏探頭。
    “你妹……”
    鄭茵茵來不及將話說完全，何芝忽地拽著她閃到旁邊的柱子後麵，然後就屏息聽見了開門聲。
    “謝謝您，又給您添麻煩了。”
    何芝兩隻耳朵瞬間豎起，是曹海客的聲音。
    “這個病目前隻能依靠強鎮定劑，先觀察幾天，回去之後一定要加倍小心了。”
    沒再聽見曹海客的聲音，何芝躲在柱子後麵，很想很想看他一眼。聽上去又不像是他病了，可他甚至都失去了應聲的力氣，如此疲憊。很久不再有聲音，直到聽見關門聲，何芝才挪著步子走出來，遠遠地，看見曹海客的背影，第一次覺得，竟然那樣落寞，孤單。
    鄭茵茵已經失去了湊熱鬧的興趣，因為根本沒有熱鬧可以看。她拉了拉何芝的手臂，示意她撤退，何芝卻甩開了她的手，低聲丟下一句我要去看看便迅速追了上去。此時此刻，鄭茵茵實在很想咬舌自盡，拿出手機按了江司潛的號碼，猶豫再三，還是撥了出去。
    何芝跟在曹海客的身後，那距離，不算遠，換做以前，他定是一早就會發現悄悄跟在身後的她，然後越走越慢越走越緩，等著她自投羅網。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一向警惕性極高的他頹然至此。
    一直跟到病房前，何芝看著他在門口停了幾秒鍾，扶著把手握了又握，最後推門進去。
    何芝定定地看著那扇門，一步一步，朝它走去。
    沒來由的忐忑，仿佛那扇門裏，藏了駭人的秘密。
    已經走到了門口，恰巧有護士推著醫藥車走了進去，那門，便留了縫隙。何芝緩緩抬手覆上把手，隻覺那冰涼的溫度瞬間從指間流入腳底。
    她聽見曹海客輕聲說了句媽，要打針了噢。
    竟是用哄小孩子的語氣。
    抬頭向門內望了一眼，床上的人本是背對著她，因為要配合護士打點滴，被曹海客輕輕翻身躺平。於是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映入何芝驚懼不已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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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江司潛的爸媽早已興衝衝地搬了過來。
    何芝不甚熱絡地打了招呼，便上樓抱著被子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江司潛回來的時候，何黛如還狐疑地委婉問他，是不是跟茉茉吵架了。江司潛外衣都來不及脫便上了樓，一推開臥室的門就看見床上捂得密不透風的小小一團。
    他以為定是鄭茵茵帶她去了什麼耗體力的場所，怕她窒息，拉下被子幫她好好蓋的時候才發現，竟是滿臉淚痕睡著的。他便心下一凜，隨手附上她淚痕未幹的臉頰，忽而驚覺這是發燒了，還不低。
    皺著眉抱她起來，她隻迷迷糊糊地睜了睜眼，睫毛上還閃著晶亮晶亮的水氣。也弄不清是不是知道抱著她的是誰，便又渾渾噩噩閉上了眼睛。來不及幫她換衣服，就直接扯了棉被將她仔細包好便抱著她急匆匆地下了樓。
    二老甚至來不及跟他說上一句話，車子的尾燈已經掃出門外了。也就是這次之後，這房子有了固定的家庭醫生。
    折騰到淩晨三點多才降下溫，江司潛坐在床畔，本想就這樣將就到天亮的，何芝卻迷瞪瞪地悠悠轉醒。第一句話說的是想喝水，江司潛摟她起來喂水的時候，卻又盯著杯子不動口了。
    “怎麼了？”他攬著她的肩，難得的輕聲細語。
    何芝怔了怔，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半晌，仰起頭，“咱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劇透：曹海客的媽媽就是何芝初中的那次意外，拿著沾濕的麵紙左一層右一層呼在何芝臉上。
    江司潛送何芝回去之後不久天就亮了，何芝閑人一個，再加上生病有功，所以江淩雲跟何黛如極其疼愛地讓她上樓休息。江司潛衝了涼，簡單吃了幾片吐司就去公司了，何芝團著被子從白天睡到黑夜，中間何黛如曾上樓兩次喂她吃藥。等江司潛傍晚從公司又回到家裏的時候，何芝仍然沒有起床。
    “司潛啊，不然讓張醫生過來看看吧，我怎麼看著茉茉不見好呢。”何黛如麵帶愁容，這都睡一天了，午飯也沒下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