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之遙的時候，迎麵忽然駛來一輛車子，何芝隻覺心底一陣歡喜慌亂，然後駕駛室裏的曹海客跟副駕駛裏的秦羽便清晰映入眼簾。曹海客停了車，自然也是看見了何芝的，倒是秦羽率先下來，走到何芝對麵，似笑非笑地招呼一聲。
    曹海客隨後下了車，卻也隻是淡淡地對何芝點頭微笑而已。
    就是這樣一種再普通不過的招呼方式，讓何芝矯情的心底抽疼。他們什麼時候，竟變得這樣陌生客套了，這是不是就叫做點頭之交，他們之間，從此是不是就有了楚河漢界。何芝別開頭，衝著不遠處匆匆移動的車子用力眨眨眼，隨即也學曹海客衝他疏離笑笑。並不是想開了，隻是想讓自己暫時好過一點而已。
    “一起上去？”秦羽拉了拉曹海客的手臂。秦羽不敢勉強，她知道，曹海客肯親自載她來江淮，已經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了。沒想到，才一來，就碰上了何芝。
    卻沒想到他溫柔笑笑，應了一聲。
    何芝沒動，隻攥緊了手中的車鑰匙，瞥了一眼秦羽手袋中卷成筒狀不能全部塞進去的周刊，忽然就很想聽聽曹海客會對她說些什麼。
    可是曹海客卻什麼也沒說，仿佛何芝根本不存在一般，徑自與秦羽相諧著同她擦肩而過。
    從手指蜷縮到心底。冷得仿佛被丟進了冰洞。何芝緊緊抿著唇，眼睛睜得大大的，越瞪越大，眨也不敢眨一下的，裏麵的氤氳霧氣便倔強地附在眼底。
    秦羽跟曹海客還沒有走出多遠，剛剛在後麵擠成一團的車子終於開了進來，呼啦啦十幾輛，也沒等停好車子，車上的人便吵嚷著迅速奔了下來，秦羽跟曹海客停下回頭，卻見一幫手拿話筒的記者將拳頭緊握目光冷凝的何芝團團圍住了。
    “這就是跟江少被拍的女孩吧？”一個記者甚是狐疑地看向其他同行，很懷疑自己居然能有這樣的好運。
    甚至有人開始翻著雜誌認真跟何芝比對開來，何芝仍是愣愣地站著，背對著曹海客，他看不到她的表情。秦羽倏地挽住了曹海客的手臂，他蹙眉，伸手準備拿開秦羽的手去拉何芝出來。
    可是四周忽然就一片安靜了。
    曹海客怔怔看著何芝慢慢，慢慢轉過身來，眸光如水，他卻知道那是她要哭時才會有的表情。
    何芝也在看他，隻看著他，再旁若無人。
    半晌，再也按捺不住的記者終於爭先恐後地開口，猶如顆顆炮彈。
    “請問你是照片中的女主角嗎？”
    ……
    “請問你跟江淮少東是什麼關係？”
    ……
    “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
    何芝忽然就很想笑，原來，她也是有做狗仔的潛質的。想想那日她也曾這樣問過秦羽，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笑望著曹海客，她向來如此，心裏越疼，笑容越是能夠如豔陽般燦爛。肯定是眼花了罷，她似乎隱約看見曹海客朝著她的方向動了動，而後便又看見秦羽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這一刻，何芝終是有所頓悟，頓悟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還在等什麼，等他踏著七彩雲霞披星戴月地來接自己嗎，他們之間，甚至連一個可以憧憬的承諾也沒有的。他或何如她一樣，喜歡過自己，但也隻是曾經而已，如今，他遇上了更好的人。
    想起張學友的那首《情書》。
    等待著別人給幸福的人，
    往往過得都不怎麼幸福。
    可惜愛不是忍著眼淚留著情書，
    傷口清醒要比昏迷痛楚。
    緊閉著雙眼又拖著錯誤，
    真愛來臨時你又要怎麼留得住。
    何芝遠遠地看著曹海客，眸光閃爍跳動，況且他們之間，是一封情書也沒有的關係。
    “我們正在交往。”她如是說。
    這六個字讓周圍的氣氛瞬間沸騰，記者們再也沒有認錯人的顧慮了，紛紛舉著話筒向何芝靠近，推推搡搡，她甚至不能站穩。
    “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
    “江家已經接納你了嗎？”
    ……
    “跟江少那樣的高幹在一起，你會不會自卑？”
    ……
    “請談談麻雀變鳳凰的感受吧！”
    ……
    何芝終於心死。
    曹海客跟秦羽，已經轉過身要離開了。
    “我們快訂婚了！”她鬼使神差地大吼一聲，震得四下的記者倏地閉了嘴。這句話的後果，她來不及想。
    秦羽驚詫地回過頭來，畢竟敢拿這種事來說，便不可能是空穴來風。
    曹海客僵在原地，沒有回頭。
    “請讓一讓！”一行保安忽然現身，硬是在水泄不通之中開出一條路來。
    江司潛西裝革履，身姿筆挺地快步走進被記者們團團圍成的圈，牢牢將何芝攬進懷裏。“稍後江淮跟德懷集團會聯合召開記者會，屆時請大家務必賞臉光臨。”伸手擋住了繼續對著何芝猛力拍照的鏡頭，江司潛不悅地皺起眉頭。
    “德懷集團？請問為什麼是跟德懷集團聯合召開記者會？”那位被擋了鏡頭的記者自是不敢再拍，其他人也識趣地紛紛放下相機。
    江司潛冷眸一掃，說了一句令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相機落地的話。
    “何德懷先生是我準嶽父。”
    秦羽瞪大了眼睛，嘴巴也震驚地張開。
    自江司潛突然出現，何芝便沒再抬頭，一張臉全部隱在他的西裝裏麵，江司潛的手一直緊緊環著她，別人看不見，他卻清楚地感覺到胸前已經潮濕
    何芝自知闖了禍，貓在家裏躲清靜幾日沒有出門。
    打開電視，電視裏現場直播著兢兢業業蹲在江淮跟德懷門口等著守株待兔的記者們。打開電腦，各網頁鋪天蓋地都是她跟江司潛的爆炸新聞，並且經過那些推手們鬼斧神工的添枝加葉，讓何芝自己都十分懷疑她跟江司潛真真是心心相印比翼雙飛天生一對至死不渝的。
    這幾天，她的手機進來了無數個電話，隻是何芝並沒有接過。
    鄭茵茵。
    秦征。
    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