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房間中央坐著一個容姿綽約的女子，清秀的麵容異常蒼白，望向遠處的雙眸毫無任何神采，兩側的碎發頗有些淩亂的撲在麵頰上。
    她微俯下身體，潔白的貝齒輕咬下唇溢出一片血漬，秀眉緊緊蹙起，似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然她的衣裳整潔裸露的肌膚白皙細膩，未有任何傷痕。桃芊猛的靠在椅背上，微閉雙眸重重喘著粗氣。
    “這樣就撐不住了，二殿下府中的暗衛也實在差強人意啊。”侍女饒過桃芊身側，麵上露出盈盈笑意，頗為動人，但冰冷的雙眸卻隱隱有些陰森。
    侍女伸出纖纖玉指輕觸了一下桃芊的肌膚，猛的用力，她不禁掙紮著向後退去，豈料身體被繩索緊緊綁住，口中溢出一陣陣壓抑的痛呼聲。
    “說，你來王府的意圖何在。”侍女繃起麵容厲聲道。
    “我隻是一個普通民女，並非王府暗衛，我什麼都不知道。”一絲絲淚痕從桃芊眼眶中溢出，纖長的指尖深深嵌入肌膚中，鮮血順著手背緩緩滑落而下。
    她在王府三年，對府中刑罰略有了解，這恐怕隻是開始，而其後的痛苦還很漫長。
    “是嗎，看來剛才對你來說還是不痛不癢。”侍女嬌柔的聲音聽起來頗有一絲陰沉。
    窗外隱隱傳來一陣爭吵聲，桃芊聽見蔡遜清朗的聲音，眼眸間流露出一絲神采，繼而緩緩沉了下去。她是在期待公子能救她出去嗎，而她卻選擇再一次狠狠傷害那個關切她的人。對不起，這是她的使命，她必須要毫無顧忌的完成。
    侍女麵上有些不悅，她俯下身掏出懷中娟白的帕子輕輕拭擦著桃芊掌心間的鮮血，“一會安分一些，若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讓公子聽了傷心，我決不輕饒你。”
    蔡遜擔憂的看著緊閉的房門，許久未聽見有一絲動靜，心間愈加不安，“求你讓我進去看一眼，隻要看見姐姐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他不知殿下會如何處罰姐姐，而她身為女子身體嬌柔，又經受得住那般重的刑罰嗎。
    “殿下有令，公子不得踏入房門中一步。”流雲冷冷的看著蔡遜，“殿下已經答應過不傷及桃芊的性命，難道公子還不放心嗎？”
    “好，我不進去，你能將窗扇打開讓我看一眼嗎？”蔡遜側身看向一旁緊閉的窗戶，殿下是說饒過桃芊的性命，但殿下可未曾許諾不傷桃芊，想起那些被扔在後山的屍體，心間不禁顫了一下。
    “這是殿下的命令，請公子不要讓我為難。”流雲抬袖示意一旁的侍女，“待公子回房。”
    “本王可從未說過此言。”謙茗從遠處踱步走來。
    “殿下。”蔡遜側身匆匆走了過去，麵上有一絲哀求，“您能讓我進去看看桃芊嗎。”
    “好，我陪你一起進去。”謙茗看著蔡遜的眼眸，不忍出聲拒絕他，但又擔心桃芊恐做出不利於蔡遜的事情，站在他身側倒還放心一些。
    “可是，殿下。”流雲上前一步攔在謙茗麵前，她恐怕桃芊會趁機刺殺殿下。
    “你下去吧。”謙茗擺了擺手，大步走上前伸手推開房門。
    蔡遜看見房間中的身影連步走近，他猛然頓住了腳步，轉身看著身後之人。
    “去吧。”謙茗輕拍了拍蔡遜的肩邊，微笑了一下。
    蔡遜點點頭，走到桃芊身側看到她身上並無任何傷勢，緩緩放下了心，“姐姐，這幾日你還好嗎，她們有沒有為難你？”
    蔡遜伸手握住桃芊的衣袖，不想觸到桃芊的肌膚，她不禁忍痛蹙緊了眉頭。
    “姐姐，你怎麼了。“蔡遜急聲道。
    “我沒事，公子放心吧，殿下隻是將我囚禁於房間中，並沒有派人傷我之意。”桃芊看著蔡遜關切的麵容，盡力將淚水忍在了眼眶中。
    蔡遜似有些不相信，她們素來不喜他，在這個機會又怎會輕易放過桃芊呢，“姐姐再忍忍，過幾日待殿下的怒氣消了，我向殿下求情放你出去。”
    桃芊微微搖頭，她已不奢望能活著走出王府了。或許蔡遜如今都不知她犯下的是什麼過錯，她到寧願永遠欺瞞蔡遜，在他心間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姐姐，我明天去集市上逛逛，你想要什麼，我為你帶一些。”蔡遜看著桃芊沉鬱的麵容，心間亦有一絲難受，“你還想吃陶記的糕點嗎？”
    桃芊微微低下頭，她多想就這樣陪在公子身邊，但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更不容她再等下去。
    “殿下。”侍女俯身行禮走近謙茗。
    “奴婢已經用盡了刑罰，但桃芊仍是一句都不肯說。”侍女頗有些無奈的說，暗衛性情堅忍，想從他們口中得出些東西恐怕異常困難。
    “日後刑罰減半，將她關在房間中派人嚴加把守。”謙茗吩咐道，既然已問不出什麼，他也無需再日日責罰桃芊，若是將桃芊整死了，恐怕蔡遜又該心情沉鬱了。
    侍女微楞了一下，已是無用之人暗中處理了便罷，又何必留在王府中，難道就僅為了蔡遜嗎。
    桃芊微抬衣袖看到侍女掃向她的寒光，緩緩放下了手，她抬頭看向謙茗冷漠的側臉，“殿下，我想與公子單獨說幾句話。”
    “殿下在此，你又有何不能言說的，莫不是又在耍什麼詭計吧。”侍女搶先怒斥道。
    “你一直在這裏冷冷的瞪著我，我又如何能與公子說一些貼己之言。”桃芊看著侍女隱忍的麵容，心間有一絲暢快。
    “你向後退一些，”謙茗抬手示意侍女，“你應該清楚自己的下場，如今本王留著你的性命隻是為了蔡遜，若你說了任何不該提及之言，本王絕不會再留你的性命。”
    謙茗望向桃芊的眼眸異常冰冷，隱著一絲殺氣。
    “姐姐有什麼話就說吧。”蔡遜不想惹怒殿下再次處罰桃芊。
    “公子，你靠近一些。”桃芊柔聲道。
    蔡遜麵上有些茫然，不覺將身體挪近了幾分，桃芊迅速出手抬指按住了蔡遜白皙的脖頸，湊近他耳邊輕聲道，“公子，對不起。”
    “放開他。”謙茗的麵色猛變，抬步衝上前。
    “退下去。”桃芊用力按了按指節，纖細的指尖似深深嵌入蔡遜的肌膚間，“殿下您靠得這麼近，我可不敢保證稍不留神便傷了您的心儀之人。”
    蔡遜的麵頰上迅速爬上一絲潮紅，他伸手握住桃芊的手腕大口喘息著，眼底隱著一絲傷痛和不解，難道姐姐真的是潛入王府的密探，近些時日溫和待他就僅為了探取王府機密嗎。
    “若你敢傷他，本王要你粉身碎骨。”謙茗用力握緊掌心，眼底若寒冰殺意似已穿透桃芊的身體。
    謙茗心間自責異常，亦後悔未看出桃芊的意圖，讓蔡遜落入了險境之中。“你想要什麼？”
    “那些書卷我一個弱女子也拿不走，您就將前幾日皇上賜您的調兵令給我吧。”桃芊感受到懷中身體的微微顫動，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手下稍鬆了幾分。
    “什麼，你簡直癡心妄想。”侍女厲聲嗬斥道。
    “那就讓他陪著我一起死吧。”桃芊抬指滑向蔡遜的肌膚，血絲緩緩溢出。
    “住手，”鮮紅的顏色似刺痛了謙茗柔軟的心底，他張口喝道，“放開他，我給你。”
    “殿下，您不能為了一個小侍。”侍女急聲說道，那可是調遣十萬大軍的令牌啊，若殿下此刻交給桃芊日後又如何對陛下交代。
    謙茗瞪了侍女一眼，失去了調兵令，他尚可以補救，然愛人不在了，一切便無可挽回。
    謙茗掏出懷中的令牌遞向桃芊，桃芊伸手去拿，豈料謙茗指尖的令牌紋絲未動，“你放了蔡遜。”
    “好。”桃芊一點點鬆開懷中之人，窗邊隱約傳來一陣風聲，她隱隱意識到有些不對，指尖的匕首用力刺向謙茗，後心一涼，一陣鑽心的刺痛，她瞪大雙眸看著謙茗冰冷的麵容，早已料到便是如此的結局，然她仍不甘心。
    謙茗趁機將蔡遜擁入懷中，“姐姐。”蔡遜用力掙脫開謙茗，撲向倒在地上的人，淚水順著麵龐緩緩滴下。雖不過隻是數月的相處罷了，但聲聲關切的話語卻印在了他心中，如今看著宛若親人一般的姐姐死在自己麵前又如何不心痛。
    “姐姐，明日我為你去買桂花糕。”蔡遜擁住桃芊冰冷的指尖哽咽到。縱然得知桃芊的欺騙，他心間仍無半分怨意。
    “殿下，您的傷勢。”侍女看著謙茗浸透半邊衣衫的血跡。
    謙茗好似未感覺到一絲疼痛，眼中隻有那張滿是淚痕的麵容，他俯下身輕擁住蔡遜的雙肩，“已經過去了，跟我回房吧。”
    蔡遜甩開了謙茗的衣袖，蹲下身望著地上的屍體。
    “殿下，請您隨奴婢離開包紮傷口。”侍女見順著謙茗指尖淌在地上的鮮血急聲道。
    “你下去吧。”謙茗靜靜的看著蔡遜單薄的背影，曾經他在蔡遜心間烙下了難以痊愈的創傷，如今這份沉痛怕是再也無法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