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緊閉的房門前站著一道身影，淡白色的衣衫隨風翻飛，如瀑的發絲長及腰間，用一根發帶鬆鬆束起，肩邊略顯消瘦，寬大的衣袖垂落而下，娟繡的流雲紋精致而華美。
    蔡遜望著房門略有些猶豫，他剛才看見桃芊走進了房間，但遲遲未見她出來，亦或是自己看錯了，可這間房門寬大雕刻紋樣繁複與其它房門根本不同。他上前邁了一步似想推開門邊，但又擔心觸犯了府規，指尖小心的推開了一道縫隙。
    “你在做什麼。”耳邊傳來一道冰冷而嚴厲的女聲，蔡遜的身體不禁猛的顫了一下，他忙放下衣袖，轉身看著侍女溢滿寒意的麵容，微微低下了頭。
    “我。”蔡遜支吾了一聲，他總不能說自己是來找人的吧。
    “是想進去看看嗎？”流雲板起麵容冷冷道，“你難道不知這是殿下的書閣，外人不得踏入嗎？”
    “對不起，我下次一定不敢了。”蔡遜連聲道，他進府時隻知道府中房間多，不能隨便進，那裏就知道這是禁忌之地了。
    “我看是最近殿下太過寵你了，來人待下去按府規責罰，”流雲伸手示意兩側的人走上前，“我希望你記住了，你隻是一個低賤的小侍，永遠也不可能當上主子。”
    蔡遜心間一陣叫苦，他不過是出來走走又招誰惹誰了，但他心間也隱隱明白是殿下對他態度轉變的緣故。
    他輕歎了口氣，桃芊與他關係頗近，不知會被那些侍女如何排擠，他還是提醒桃芊小心一些為是。
    “不服嗎？”流雲瞪了蔡遜一眼。
    蔡遜搖搖頭，他身在王府之中處處被人管教，那裏還有不服的道理。
    謙茗看見站在蔡遜身側緊按住他衣袖的家丁，蹙緊了秀眉，匆匆走過去，“住手。”
    家丁感受到周身的寒意，抬頭看見謙茗寒冰般的麵容，心間有些懼意，忙放下了手。
    “發生了何事？”謙茗看向蔡遜，眼色稍稍柔和了幾分。
    還未待蔡遜開口，流雲搶先說道，“公子違反府規擅自踏入書閣。”書閣中有朝堂重要文案，一旦有不懂事的下人踏入，處罰極為嚴重。
    “我也不知道那裏是書閣啊。”蔡遜小聲嘟囔了一句。
    流雲冷冷看向蔡遜，他立刻閉上了口。
    “是本宮讓他前去取書卷的。”謙茗沉聲道，他看著蔡遜麵上的一絲委屈便猜到了幾分緣故。
    蔡遜詫異的看著謙茗，他還以為殿下得知後事態會愈加嚴重，未想殿下竟親口為他開脫了。
    “殿下，您”流雲張了張口，話語塞在了喉嚨間，“他隻是一個小侍，根本不值得您這般待他。”
    “如何做不用你來教本宮。”謙茗冷冷道，蔡遜以真心待他，而亦值得他用心相待。
    “你既已開口喚他為公子，又該隨意嗬斥他嗎？”他真不知在暗中蔡遜竟被如此對待，幸好他今日看見了。
    流雲麵上一陣愕然，公子僅是她們對男寵諷刺的稱呼，甚至不曾將他們平等對待過。
    “日後他在府中出入自由，見到他如見本宮一般，若本宮在看到今日的情形絕不輕饒你。”謙茗冷聲吩咐道。
    “殿下您怎麼能讓他進入藏書閣，若他背叛您又該如何辦？”流雲情急道，她甚至後悔沒有早些處理了蔡遜，讓他留在殿下身側成為了禍患。若蔡遜是二皇子派來的密探，或許會毀了殿下。
    “他不會背叛我的。”謙茗張口道未有一絲遲疑，他相信蔡遜永不會違背他。
    “殿下怎知”若真到那一天就來不及了，日後她必須派人緊跟在蔡遜身邊，若他稍有不軌之舉，她立刻出手解決了他。
    “你今日的話有些多了，下去領罰。”謙茗不悅的蹙了蹙眉心，他待蔡遜用心皆是他個人的意願，又何須下人的指點。
    流雲微微低下頭，她在王府中十餘年，忠心為殿下做事如今卻因一個男寵受到責罰，豈不好笑。她看著蔡遜姿色平平，但不知他到底因何而博得了殿下的青睞。
    “奴婢想再問您最後一句，您是動了真心嗎？”流雲抬頭看向謙茗。
    謙茗點了點頭，眼眸間有些深沉，他確實對蔡遜動了心思，而他也亦不想再隱瞞什麼。
    他心知世人皆被他的皮囊所迷惑，真心待他之人寥寥無幾，而蔡遜對他未有一絲虛情假意，日後若與蔡遜相伴也極好。
    流雲轉身離開了，心間隱隱有些欣喜，殿下冰冷殘暴的性子終於有所轉變了，但亦悲傷與殿下看上的竟是一個卑賤的男寵。
    謙茗向蔡遜身側走了一步，蔡遜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些。
    “怎麼了。”謙茗溫聲問道，他近日未曾傷害過蔡遜半分，蔡遜為何又這般懼怕他。
    “今日是我的過錯，我不該擅自闖入書閣。”蔡遜微微搖頭，雖未被責罰，但心間卻沒有一絲欣喜。
    “我不是說了不是你的過錯嗎，日後你在府中想去何處都可，沒有任何禁忌。”謙茗看著蔡遜白皙清秀的麵容，“先前是我疏忽了，但日後此類的事情絕不會在發生。”
    蔡遜暗歎了一聲，恐怕殿下今日因他而責罰下人後，日日都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了，“殿下不用待我這般好，還和原來一樣就行。”聽著殿下溫和的聲音，他倒有些不習慣。
    “不不，我是說”蔡遜生怕殿下再如昔日般折磨他，忙張口道，但他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此事。
    “你別擔心，我不會在傷害你了。”謙茗輕撫了撫蔡旭的肩邊，如今他如何也不舍得再看著蔡遜麵上痛苦的神色。
    蔡遜微點了點頭，他也隻是過一天算一天，但難保殿下一時興起在殘暴的將他壓在身下。
    “你不喜歡我待你好嗎？”謙茗柔聲問道，世間又怎會有人不喜歡呢，亦或是他認為的溫和在蔡遜眼中並不算是溫柔。
    “不是。”他當然喜歡有人待他好了，可麵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殿下，身份尊貴性情喜怒無常，又要他如何接受。
    “那是為什麼？”謙茗湊近了蔡遜一些，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蔡遜在逃避他，甚至抵觸他的觸碰。
    “我。”蔡遜看著謙茗眼眸間認真的神情，微張了張口，但他又懼怕自己的言辭惹怒了殿下。
    “可還是擔心我會責罰你，”謙茗等了許久仍未等到蔡遜的言語，麵上有些失落，他已經盡力了，卻還是無法讓蔡遜對他放下心來，“近些時日我又冷聲嗬斥過你嗎？”
    當然不曾，但過去的傷痛深深刻在了蔡遜心底，亦是此生在無法抹去。
    “殿下剛剛從宮中回來吧。”蔡遜開口岔開了話題，“您趕了一路也有些勞累了，現在用午膳還有些尚早，不如您先回書房休息片刻，用些茶水也好解解渴。”
    謙茗心知蔡遜的用意，未在刻意逼迫他說些什麼，微點了點頭。
    蔡遜跟隨在謙茗身側，許久的沉默心間略有些不安。
    “你在家中是都做些什麼。”謙茗看著蔡遜整日坐在房間中也到有些無趣，他想給蔡遜找些事情做，但也不知他喜歡什麼。
    蔡遜張口便想說出在田間務農，他忙用衣袖掩住唇邊咽下了口中的話，若他說出殿下不心疑才怪。
    “我在府中時會看看書卷，偶爾幫爹爹整理一些賬冊。”蔡遜看著謙茗的麵色小心的說，但他苦思冥想了許久也未想出大家公子還能做些什麼。
    謙茗微點了點頭，楊鈞極為寵溺兒子，但沒想到蔡遜竟未如那些紈絝子弟一般。他看著蔡遜溫和的眉眼，心間竟有些得意，蔡遜這般溫良的性情也絕非那些富家子弟能媲美的。
    “明日起你到書閣中整理書卷如何？”謙茗沉思了一陣為蔡遜安排了一個甚為清閑的差事。
    蔡遜麵露難色，他隻是一個二流的賬房先生，如何做的了王府中的差事。
    “你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閑來無事隨意整理一些就好，若累了亦可回房休息。”謙茗不過是擔心蔡遜一直悶在房間中心情不好，他也未曾想真讓蔡遜做些什麼。
    蔡遜勉強點了點頭，“好，但我可能”他忙咽了回去，楊家的小公子難道連書卷都不會整理嗎。
    “沒事。”謙茗抬步走入房門。
    蔡遜俯身倒了一杯熱茶，他伸手將一旁的糕點端到謙茗麵前，忽然憶起殿下不喜糕點的味道，指尖僵在那裏略有些不知所措。
    謙茗伸手拿起一塊精致的糕點放入了口中，他看著愣愣站在一旁的蔡遜，“你坐吧。”
    蔡遜緩緩鬆了一口氣，俯身坐在桌邊。
    謙茗拿起一本書卷看了許久，他抬頭對上蔡遜澄澈的眼眸，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你知道書閣在何處，若閑得無聊進去拿本書卷看看也好。”
    “不用了。”蔡遜微搖了搖頭，他不想在觸犯禁忌還是安心留在這吧。
    蔡遜抬袖撐住桌邊，雙眸略有些無聊的望著地麵，不覺避開了謙茗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