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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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店自即日起,誠招廚子一名,雜役一名,詳情麵議,有意者請來。”
紅紙黑字,翔翛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順手叫了旁邊一直瑟瑟縮縮盯著自己頭發的少年:“草兒,記得幫我看著哦。我要出去一趟。”
碧瞳少年十分無力且抓狂地重複著,“我不叫草兒,我有名字啊,是餘青啊,不要隨便給別人起外號啊。”
翔翛偏過頭認真地看著他,紫色眸子如琉璃般純淨,眼底卻閃過幾分難忍的笑意,“可是我叫你草兒時你不是也應了麼?既然這樣,我怎麼就不能叫了?”
“……”在這種事情上,重複太多次並沒什麼意思,更何況打不過又說不過,隻能平白讓人戲弄。餘青隻能自認倒黴,然而他匆匆瞧了一眼告牌,就又驚呼,碧瞳睜得老大,看著有種莫名的喜感,“我們什麼時候要雜役了?!”
這種眼神……翔翛驀然想起了自己家那隻綠油油的肥鳥,又想想蝴蝶阿碧,瞬間心情就不美好起來,黑線地胡亂猜測著,莫非綠色的東西都是會這種……又呆又蠢看起來傻乎乎的表情不成?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摸摸餘青的頭發——就像摸小狗的那樣,但他最後還是放下了,微笑軟言道:“乖,在這裏先幫我看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果然是在對寵物吧。
紫色身影倏然在空中消失,餘青這才發現周圍聚集了不少人,那些人還不時“小聲”議論著:“這小二是不是瘋了?怎麼說話瘋瘋癲癲的?”
“看著多好的一孩子啊,怎麼就……”
……
餘青頓時明白過來,剛剛翔翛定是用了什麼隱身之類的術法——所以剛才自己看上去有多傻逼?!!!然而元凶早已走了,周圍觀眾還投以同情憐憫的目光,這,這也太……此時的心情簡直難以言喻,啊!那是羞與怒的交加,是情感與理智的碰撞!他臉色陣紅陣白,快步回到店裏,陡然發現自家的老板和員工齊齊不見蹤影——這讓他的一腔悲憤何處流?
二樓盡頭倒數第二間廂房。
廂房裏空空蕩蕩,一麵牆壁上用朱筆繪著冗雜的圖案,對麵卻放了一個高大的架子,分成了許多的小格,將近一半的小格內整齊的放著木盒,其他的則全是空的。瀛奐仔細的在那冗雜的圖案上再添上一筆,身後,美人暗藍長發披散,幽深的眼中逐漸浮現一絲微光,口中小聲且有力短促地發出一種奇怪的音調。隨著這種聽來十分奇特的音調,牆上原本繪著圖案的地方出現了一扇青黑而透著寒氣的大門,門上鐫著碩大的“鬼界”二字。
大門緩緩打開。
門後,是一張巨大的虛幻的蒼白的人臉。那張人臉虛影笑得十分溫潤,他說,“阿奐,子忽,你們來了。”虛影身後,隱約可見緩緩流淌的溪水,成千上萬銀白色的光點在上麵跳躍不止,遠處一輪圓月遙掛藍黑天穹,冷白月光傾灑,映出幽青的光。
……
翔翛眯了眯眼,看著眼前富貴堂皇的高大建築。
琉璃磚瓦,在陽光下折射出藍綠色的光芒,細密的脈狀紋路攀附其上,精致雕梁,在檀香中透露著典雅莊重的氣息,窗椽處細膩的雕花可見工匠的心思靈巧。長長而蜿蜒的水廊在淡淡水霧繚繞中巧妙地穿過一棟棟奢靡豪華的宮殿,通向最寬廣也是最後的一座宮殿。
這裏便是孔雀王族的居所。
翔翛挑眉,身影一動便閃過一隊衛兵,直直向那水廊盡頭的宮殿掠去。裏麵不出所料地傳來靡靡樂聲,偶爾摻雜著某個相當嘶啞難聽的聲音——孔雀一族向來容貌美麗,聲音卻刺耳難聽。
閃身進去,果不其然看見一個長相極其嫵媚的男子正懶懶的半躺在軟榻上,虛虛摟著懷中的軟香溫玉,懷中之人亦討巧的給他喂酒,周圍還有五六個姿色上佳的女子,又是揉肩又是捏腿地服侍著。此情此景……翔翛不禁冷哼一聲。
那幾位女子,無論是靠在懷中的還是旁邊服侍的,看到突然悄無聲息出現的人,自是嚇了一跳。在這些人即將破口尖叫的瞬間,翔翛抬手便施展了一個結界——跟他之前在雲來客棧用的一樣。
那長相嫵媚的男子此時才頗為不高興地坐起,聲音嘶啞道,“都閉嘴。”又轉向翔翛,說著敬語卻不難聽出其中的諷刺之意,“蒼王大人此般作風,說出去怕是會被人恥笑的吧?”
“嗬,阿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這裏的人還會透露出去不成?”翔翛眼神淡淡撇過那幾個微微發顫的女子,不置可否地評價道,“你這裏的女人倒是換的勤快,不如再勤快一點兒好了?”
覃煊聽出他語氣中隱藏的殺意,隻好揮手讓這幾人先退下,道,“隻需消去記憶便可,你又何必非要在我這殺人呢?”
翔翛隻是冷眼著自己找地方坐了,並不理他。
“……”覃煊隻好客套,“不知蒼王大人到此,有何貴幹?”
翔翛隨手掂起矮桌上的犀角杯,語氣說不出的認真誠摯,眼角微微上挑,斜斜地瞥著覃煊,道,“阿煊,我自然是有事的,隻是不知你肯不肯來幫這個忙?”
覃煊抖了抖,這種語氣,這種模樣……心知定無好事,他信誓旦旦道,“大人有命,豈敢不從?隻要是覃煊力所能及之事,自當傾力相助。”——這便是在挖陷阱了。
翔翛拉長聲音道,“哦?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近來有個人惹了我,不知如何處置罷了。”
“……”覃煊連眼也不眨一下,道,“將此人鞭屍五天即可。”
翔翛終於笑起來,語氣輕輕柔柔,似是情人在耳畔呢喃,然而說的話卻流露出一股狠意,“那就麻煩你先去死一死,我再去鞭屍好了。放心,本王會親自動手的,”說完還貌似可惜地長歎一聲,“唉,畢竟我們相識了這麼久~”
遇到這種無理取鬧且兼時不時拿你尋開心的上司腫麼辦?覃煊看似麵無表情實則悲憤自己悲慘命運,他想了一會兒,開口道,“白王大人曾經來過我這兒。”
白王名喚羲和,乃是翔翛長姐。普天之下,恐怕也隻有這一位才能約束一下眼前這肆(胡)意(做)張(非)揚(為)的蒼王大人了。
翔翛微微變色,很快便回過神來,仍是那種輕柔語調,道,“那你有沒有告知羲和我的下落?”
覃煊與他相交多年,自然明白這樣已經把先前的話題扯開了——盡管這可能是在對麵之人的故意縱容之下——他眼瞼一顫,原本嫵媚動人的五官緊緊皺在一起。覃煊盡量讓自己忘記這件事,他十分平靜的回答,“當然沒有。”
……
瀛奐眼神淡淡的與那個浮影對視,緩緩道,“鬼王大人。”
蒼白而虛幻的虛影略略沉吟,仍然笑得十分溫潤,“阿奐,你每次都是有事才來找我。說吧,這次又要做什麼?”
瀛奐道,“我想求取大人的並蒂雙蓮一用。”
“並蒂蓮啊,”鬼王想了想,說,“就在忘川的盡頭,你自己去取吧。隻是那蓮花隻能用忘川河水澆灌,你……算了,到時我讓白送過去。”
瀛奐拱手權作答謝,鬼王看著他,一直以來溫潤的目光中浮現一絲難以言喻的感傷,片刻後,蒼白的人臉虛影漸漸淡去,隻餘下一聲淺淺的歎息,弱不可聞。
鬼界中,幽幽青光與冷白月光交織,忘川河水依舊緩緩流淌,點點白光流動,遠遠傳來淒哀的挽歌,似在緬懷多年前逝去的光陰。
瀛奐垂下眼,又長又密的睫羽掩去他眼中的情緒,低聲吩咐身後的女子,“阿忽,你留在這裏即可,我去去就回。”說罷便徑直進入。
子忽卻起身到了架子旁,隨手拿起一個木盒,輕輕敲著,朝向那扇自瀛奐進去後便緊緊閉合的黝青大門望去,眼中微光更盛。然而不過刹那,她便再度口溢鮮血,抬手拭去血絲,苦笑著搖頭,“還是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