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鄰居家的能幹鶯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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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鈺打開周力留下的布袋子,鼓鼓囊囊裝了半袋子的東西。
有二十幾個拳頭大窩頭,一小壇子的鹹菜,幾個煮熟的芋頭,幾塊豇豆幹。
這窩頭是玉米麵和極少白麵混著做的,口感極為粗糙,可總比挨餓強。豆幹兒是醬油煮的,帶點辣味,不算好吃。蘿卜鹹菜倒是酸爽脆嫩的,很是開胃。就著窩頭吃很好。殷鈺想著這幾天的口糧算是有著落了。
殷鈺一拐一拐的走進小室,對著一張破銅鏡,打開額頭上的粗糙繃帶。
額角口子已經結了暗紅色的痂,臉上的青淤也淺了很多。解開衣服,腹部的深紫色也褪去很多。肋骨也不像是前些日子鑽心的疼。伸手仔細摸摸,原來不是斷了,而是裂開了。胳膊上的淺小傷也結痂,不用繼續包著粗紗布了。膝蓋上的傷很重,殷鈺曲著腿,按著腫的像是紫紅饅頭傷口,發現是軟骨組織受損了。
還好曲著腿或是走路也都能行,韌帶沒有出問題。殷鈺能肯定這是發炎了。
這樣的秋季其實傷口並不容易發炎,殷鈺拿起那條髒兮兮的已經快看不出來的粗麻繃帶。
這麼髒的繃帶沾上傷口,不發炎就是奇跡了。
去外麵大缸裏舀了一木盆水,把身上衣服撕扯下來幾塊幹淨的粗布,在木盆裏細細清洗。
殷鈺又開始鬧心了。這裏連個肥皂都沒有,怎麼洗的幹淨?!木盆也不幹淨,衣服也不幹淨,身上更不幹淨。哎,原本就有點潔癖,前些日子躺在床上神誌不清還能忍受,而現在簡直膈應的要命。
克製著想要把木盆掀翻的衝動,把粗布擰幹,慢慢一點點的清洗膝蓋傷處。再用一塊布覆蓋上,兩手並攏,向中間擠壓著。
“啊——”
靠!!像是被什麼東西鑽進骨子裏的疼。
看著一股汙濁的黑紅色血液順著小腿流進木盆裏,殷鈺鬆口氣,再憋氣再次擠壓。
反複三次,最後隻能流出一些黃色體液的時候,殷鈺才用幹淨粗布擦幹淨,包紮好。
脫力般的伏在身後的床坑上,腿也不敢動。殷鈺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從小凳上站起躺倒床上休息。
這一睡醒就是傍晚了。
殷鈺是被肚子餓醒的,腿上似乎輕快了許多,他也不敢多動。拿了布袋子,就著鹹菜吃了兩個窩頭,把剩下的一個鵝蛋吃下,喝完剩下半壺的涼開水,殷鈺就又有些昏昏欲睡了。可外麵的冷風呼呼的從土牆縫子裏朝屋裏鑽,四麵透風,他也沒燒炕,冷得都睡不著。
現在雖說是秋季,卻也沒冷到燒炕蓋棉被的地步,殷鈺實這具軀體的身體素質實在是太差了,畏冷懼熱的,這一米七冒頭的身高卻連八十斤都不到。
裹著看不出顏色的破棉被,殷鈺發抖著做著許多打算。
不行,傷好之後,首先要好好調理身體。再把這破屋子好好修一下,賺點錢置辦些生活必需品。
第二天,清晨。
天晴雲朗,鳥兒們歡快的鳴叫著。明媚的陽光灑進屋子裏。
看著升起的太陽,好像能給自己帶來點欣欣向榮的生氣兒。殷鈺坐在後院的灶台前,用大鐵鍋燒著水,眯起眼睛對著大太陽,正在啃著窩頭。
慢吞吞的吃了半個窩頭,殷鈺就塞不下了。而水也燒開了,先把平日裏喝水的小木壺灌滿。剩下大半鍋全都倒進大木盆裏。
殷鈺拄著拐棍,又用洗臉小銅盆舀了兩盆涼水倒進去。
“總算能洗個澡了。”
殷鈺露出笑容,脫光上半身,下半身隻留著一條短短的灰布褻褲。
用葫蘆瓢往身上淋水,殷鈺絲毫不在乎弄到膝蓋上的包紮傷口的布,他都準備了三四塊幹的粗布,這會兒淋濕不會發炎,再者清理傷口也對恢複有好處。把褐色頭繩解開,一頭髒汙發油臭的黑發一縷縷的凝結著垂到腰下。
殷鈺自己都嫌棄的屏住呼吸,用水淋濕,搓衣服一樣清洗著。水還是少,不夠用。但能淋一下簡單清洗一下,殷鈺已經很高興了。洗完澡,殷鈺換上一件灰色粗布短打和肥大寬鬆的他來時候的黑色細布長褲。把頭發用僅存的黑色粗布破棉衣擦幹。
在屋子裏等了半個時辰,頭發半幹的時候。殷鈺就拿著個圓形小簸箕,拄著拐棍出門了。
他先去周力家,正好碰上周力的阿爹周大爺在院子裏曬幹貨。
“周大爺好。”
“是鈺小子吧?快進來,可憐見兒的傷還沒好怎麼就出來了?可是沒吃的了?”
殷鈺看著周阿爹對自己熱心憐惜的眼神,聽著他直白的有些莽撞的言語,他總算明白周力的個性遺傳自誰了。
殷鈺微笑:“還有很多吃的,我是特意來感謝您和周阿姆的。”
周阿爹甩著旱煙杆子,笑嗬嗬的:“不用客氣,你來這裏,大家就都是一個莊子的。互相照應是正理兒,應該的。”
“周大爺,我想問一下,您知道距離咱們莊子最近的河或是水源在哪裏麼?”
周阿爹急道:“啊呀呀,我怎麼給忘了,你受傷肯定家裏沒人挑水了,你別急,我叫我家大哥兒給你挑兩桶水去。”
說完,周阿爹就扭身朝茅草屋子方向喊:“大鶯兒,大鶯兒!磨嘰啥那?快出來!”
“不是,我家裏有水,周大爺我是想——”殷鈺急忙解釋,又被打斷。
“哈哈哈……你小子客氣什麼,我家大哥兒也十七了,有力氣。”周阿爹爽朗大笑。
“來了,阿爹。”
一聲清亮醇厚的男中音應和著,就見一個穿著素紅到膝蓋的粗布罩衫,裏著發黃的白色粗麻裏裙的高大少年從屋子裏走出來。這男子梳著類似簡化版的古代仕女的垂寰分肖髻,臉頰邊還有著幾根垂下的小辮子,用鵝黃頭繩綁著。發髻斜著上並排戴著幾朵淺橙色絹花,耳上一對兒水滴狀兒的青玉耳墜兒。這樣女氣的打扮,樣貌卻是極為年輕英俊的陽剛小夥子模樣,走路卻是小碎步,極為秀氣。
殷鈺都不敢多看他,渾身是雞皮疙瘩。
周大鶯用麻布擦著手,和聲和氣兒的問:“阿爹,您找我什麼事兒?”
周阿爹指著殷鈺道:“這是咱家的新鄰居,就是李大夫幫忙照顧的那個,他受傷年級小,家裏沒水用,你大哥去縣城做木匠活了,以後你隔兩天兒挑兩桶水給他家用。”
“好,我現在就去。”
殷鈺急忙道:“周大爺,我家裏水還有半缸子呢,我隻是想去最近的河邊!”
周阿爹道:“也是,你以後好了也是要知道地方兒,好洗衣取水的,大鶯兒,就帶著鈺小子去吧。”
“哎,阿爹!”周鶯答應著,便轉身朝水缸處走,拿了地上的兩隻木桶和扁擔。
殷鈺也不好再拒絕,隻得道謝跟著周鶯出門。
臨出門,周阿爹還大聲囑咐著:“大鶯兒,好好照顧鈺小子,一會子帶人來吃早飯。”
“哎!知道了,阿爹!”周鶯答應著。
路上總能碰到村裏人,大多拿著鋤頭耕種用具,還有人背著竹簍子。也有一些殷鈺看著就眼睛疼的,穿著裙子帶著鮮豔絹花簪環的小哥,殷鈺看著他們大都端著一盆子衣服,像是要去河邊。
“大鶯兒啊,去挑水啊?”一個和藹的挎著籃子的老哥兒親熱的和周鶯打招呼。
周鶯笑道:“趙阿姆,您又去莊市上賣雞蛋了?”
“是啊,今兒賣的不錯,就剩下一個,來來,大鶯兒給你補補身子吧,小哥兒得愛惜自個身子,不能總是幹重活!”趙阿姆關心的拉著周鶯的胳膊,硬是把雞蛋塞給周鶯。
周鶯推拒不成,隻得好好收起來,不停道謝。
“這孩子麵生啊……”趙阿姆笑眯眯的看著殷鈺。
殷鈺露出一個特別僵硬的笑,點頭道:“趙阿姆好,我是新搬來的,租住在李大夫屋子裏的,我叫殷鈺。”
趙阿姆恍然大悟,道:“啊——你就是李大夫撿回來的小子啊!”
什麼叫撿回來的啊……
殷鈺黑著臉沉默著。
周鶯急忙打圓場道:“趙阿姆,我阿姆還等著我和鈺小弟回去吃早飯呢,我們先走了。”
“這小子長得還挺好看的,你都十七了,這——”
“我知道的,趙阿姆,你放心吧,我們真得走了。”
周鶯急忙打斷趙阿姆的話,拉拉殷鈺衣袖示意他先走。
殷鈺衝趙阿姆點點頭,先走了。沒過一會兒,周鶯兒也來了,隻是臉色微紅。
二人一起走著,周圍總有議論他們的人,他就裝作沒聽見。
“你看看那小子,就是李大夫在咱們村口撿的呢!”一個已婚的穿著黃色粗布裙子的小哥兒拉著身邊年輕一點,穿著粉色細布裙子的小哥兒。
“好俊的小子,皮膚好白淨啊……”粉裙子小哥偷偷看著。
黃裙子三角眼兒小哥,撇嘴道:“怎麼和周鶯兒一起走呢?那麼難看還高,你看那窮酸樣兒,都十七了連根簪子都沒有。”
“就是,就是!”
殷鈺可不覺得周鶯難看,反而是那些嘀嘀咕咕生的極為女氣的哥兒,又化著濃豔妝容讓他覺得十分厭惡。
這個時代的小哥,都是以較小秀氣為美的。十四歲,小哥兒們就成人了,就可以定親嫁人。周鶯兒的個頭在殷鈺估摸著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比他高出個三公分左右。身材不胖不瘦很是勻稱。可小哥是以纖細為美,且周鶯骨架大,看著有些壯。所以到了十七歲也沒定親。
殷鈺覺著沒什麼,但他看得出來周鶯其實很難過,咬唇隱忍著。殷鈺也就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作者閑話:
孩子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