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晟文在蕭冶的病床前守了一夜，期間蕭冶一直都沒有醒來過。
    蕭誌威已經來了，看了一眼蕭冶，把所有的事，都交給了寧叔。
    “老寧，小冶交給你了。”
    阮晟文跟著蕭誌威來到了長林，一路上，阮晟文一句話都沒有說，倒是蕭誌威一直自說自話，不斷提起關於姚若冰的事。這種感覺挺奇怪的，明明前一天還一心想要殺死的“殺父仇人”，如今卻坐在一起，懷念著同一個人。
    姚若冰的墓地被一排排普通的墓碑夾在了中間，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麼特別。墓碑前被清理的很幹淨，看來是有人經常來拜祭。
    “每年我都會來這裏好幾次，跟她說說話，就好像她還在這裏一樣。”
    阮晟文蹲下了身子，手指從石碑上的字槽上劃過。幾年前的分別，阮晟文沒有想到再見竟然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
    “她最後有說什麼嗎？”
    姚若冰拋下阮晟文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蕭誌威依稀還記得，姚若冰死前最後一句話，是對自己的詛咒。
    “聽說，你很喜歡英國？”
    阮晟文沒有回答，放下了一束康乃馨，起身，然後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在這之前，阮晟文收到了一封郵件，是英國某大學的錄取函——他之前的申請通過了。隻不過昂貴的學費和生活費讓他有些猶豫，父母離世給阮晟文留下的遺產雖然不少，但是到現在也所剩無幾了。不過現在，阮晟文已經暗自做好了決定。
    蕭冶在醫院的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個多月，在這期間，蕭冶和阮晟文兩人都沒有再聯係過。蕭冶每次拿起手機想要撥過去的時候，又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還是不要打擾好了。阮晟文也是一樣，經常盯著手機屏幕發呆。
    “什麼？晟文你要出國了？”林昊的嘴型都快變成一個“O”了。
    “嗯。”
    “什麼時候？”
    “就最近吧。”
    “這麼急？都不等到期末之後嗎？”
    “嗯。”
    林昊不知道蕭冶和阮晟文又發生了什麼，隻知道蕭冶好像住進了醫院，兩個人也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林昊看阮晟文最近很忙，也沒有過問什麼，直到今天回到寢室，發現阮晟文的行李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才開口問道。
    阮晟文抽空回了趟錦官，雖然二老在直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傷心了好一陣子，不過這回更多的隻是對阮晟文的擔心。
    因為學校還有一些手續要辦，阮晟文在錦官也沒待上幾天就趕回了學校。等一切都忙完之後，航班也已經確定下來了。
    “蕭冶？”
    今天是蕭冶出院的日子，手機一響他就拿了起來，雖然不是阮晟文的來電，但是看到是林昊的名字，也立刻接了起來，畢竟，隻有在跟阮晟文有關的時候，林昊才會直接跟蕭冶打電話。
    “什麼事？”
    “晟文今天就要走了。”
    “什麼？去哪兒？”
    “去英國啊，你還不知道嗎？”
    聽到這裏，蕭冶已經失了神。
    “早上十一點的飛機。在城東機場。”
    “……”
    “喂，你還在聽嗎？”
    “……”
    蕭冶看了看手機，八點五十分，從醫院去機場，之上要一個多小時。
    “寧叔，去機場！”
    蕭冶沒來得及多想，立刻決定了去機場。給阮晟文打電話，關機。
    蕭冶開始回想起他們初次見麵的場景，然後從被阮晟文厭惡到接受再到如今的反目，蕭冶不能回避心裏麵的那個信念，那個迫切想要和阮晟文在一起的信念。
    去機場的路上有些堵車，蕭冶每隔十幾秒便看一下手表，但也隻能幹著急。
    “寧叔，還有多久？”
    “這可說不準，現在這路也不知道堵到什麼時候。”
    “這裏離機場還有多遠？”
    “大概還有三四公裏的樣子吧。”
    手表上的時間已經指向了十點過十分，再不快點恐怕要來不及了。
    “喂，小冶！”
    等不及了，蕭冶從車上跳了下來，繞過一輛輛車身，朝著機場的方向飛奔過去。等到機場的時候，蕭冶全身都已經被汗水給浸透了，他雙手撐著膝蓋，在機場門口大口喘著粗氣。看了一眼手表，離飛機起飛隻有半個小時了，阮晟文這會恐怕早就已經過了安檢室了。不過蕭冶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給阮晟文撥了一通電話。
    “蕭冶。”
    這一次電話倒是馬上就被接通了。
    “你在哪？我……”蕭冶喘的厲害，咽了一口唾沫，“我在機場了！”
    “……”阮晟文沉默了半晌，“你沒必要這樣。”
    “小晟……”
    “已經要登機了，你回去吧，忘了我。”
    “小晟……小晟！”
    電話那頭已經掛了，再撥打過去的時候，已經變成忙音了。
    蕭冶在機場大廳內，透過玻璃窗，看見有一架飛機正被推上了軌道，在加速推進之後，升騰而起，雖然無法辨別到底是哪一架飛機，但是蕭冶感覺的到，阮晟文就在那架飛機裏。
    “寧叔，馬上幫我辦理去英國的手續！”
    一個月後，蕭冶的飛機降落在倫敦的領土之上，出了機場，全是陌生的麵孔。在這期間他有跟林昊聯係過，不過林昊除了知道阮晟文的學校在倫敦之外，也並沒有比蕭冶知道的更多了。
    出租車載著蕭冶駛入了市區，車窗外陌生而又美麗的景色，蕭冶卻也沒有心思欣賞，愣愣的望著窗外。
    途徑了一場車禍，一輛出租車拋錨，現場已經被警車給封了起來。
    突然，蕭冶像是看見了一個背影，讓司機立刻停了車。
    “小晟！”
    蕭冶追上了那個背影，不過轉過身的時候，卻並沒有看見他所期待的那張臉孔。
    “I’msorry。”
    周圍全是陌生的麵孔，茫茫的人海，蕭冶不知道該從哪裏找起。他一個人來到倫敦，然而他並不確定自己能找到想要找的那個人。
    “Excuseme，IgonnagotoXXUnivercity。”
    這個聲音蕭冶很是熟悉，哪怕是換了一種語言。
    轉過頭，蕭冶看見出租車旁邊站了一個人，正準備坐進車後座的時候，看見了蕭冶，他愣了一下，看見了蕭冶，很快，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微笑。
    “蕭冶，好久不見。”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仿佛周圍的環境都褪去了眼色，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兩人一樣。
    蕭冶哭了，淚水不自覺的從他的眼角滑落了下來，阮晟文是第一次見到蕭冶如此軟弱的樣子。然後蕭冶笑了，淚水沿著揚起的嘴角流進了他的嘴裏。
    這一刻，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
    蕭冶用力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好讓視線變得清晰。
    如果這是夢，那他希望，這個夢，永遠不會醒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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