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暗得像一塊肮髒的抹布掛在天邊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能掉下來。這個比喻充滿了森森的惡意卻恰到好處地表達出顏悟詠此時心情的極度不快。
    這份鬱悶讓顏悟詠像吃了翔一樣惡心到不行卻隻能咽下去。他的女友林筱約他見麵並毫不隱晦地告訴他：她出軌了。
    言下之意大抵是分手吧。
    此時這個少女婷婷玉立在他麵前，毫無愧色地踐踏著顏悟詠身為一個男人的底線。他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她和他要分手，但不代表自己戴綠帽子還能戴的高興，顏悟詠壓抑著內心氣血奔騰的暴躁但依舊擺著一張無動於衷的麵癱臉。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對此會流露出任何情緒波動，但是他確錯給了自己，連顏悟詠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地糊塗。
    對林筱，顏悟詠知道自己是喜歡的，但不是愛情。記得大學剛開學那會兒，他一天內就被三次表白五封情書七次偷窺九次圍堵，正被追得無路可藏窮途絕望時，林筱掩護了他。當時的他年少驕傲，自信自己的魅力無人可擋，看到林筱泛紅的耳朵更是自信了自己的猜測——這個女生喜歡他。
    “做我女朋友吧。”
    微風吹散了少年額前的碎發，帶著少年特有的清新味道撫過林筱的臉，驚得林筱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恍恍惚惚地伸手想要觸碰這層夢境，卻被抓住了手，指尖傳來冰涼的溫度，瞬間喚醒了她的神智。
    眼前的少年眉如遠黛，淡雅之餘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眼眸燦若星耀隨意一掃似乎都透著欲說還休的情意，那精致高挺的鼻精雕細琢，那無情勝似深情的嘴唇輕輕地啟合，“做我女朋友吧。”
    林筱想都沒想便答應，“好。”
    ……
    當初那個純情的少女和眼前這個“出軌”的少女重重疊疊，讓顏悟詠再暴躁也對她發不起火來，“好，那就分手吧，你開心就好。”
    依舊清冷如雪的聲音，讓林筱覺得自己眼瞎當初竟然認為他是溫柔的。如果這就是顏悟詠的“溫柔”，林筱覺得她在聽到那句“分手”之後已經被他的溫柔凍成了碎渣。
    麵對女友的“出軌”還能鎮定地說出“你開心就好”，那這個人一定是不愛自己的，林筱被這個認識痛的麻木。
    顏悟詠在想是不是現在應該轉身離開，然而卻看到那個從來都是安靜不鬧的女友竟露出了一副難過而又痛苦的表情，顏悟詠不明白，明明她出軌出得很開心，分手提得很坦然，為何現在卻一臉悲傷？看著麵容戚戚的林筱他還是無法置之不理，“怎麼了？”
    林筱終於忍不住哭泣，明明已經絕望他的冷漠卻又在心死時再次被他的溫柔包裹，林筱抬起的手終是舍不得打下去，改為捶在顏悟詠的肩上，整個人無力地掛在他的胸前，顏悟詠不知道要不要抱住她，就聽見她的啜泣，“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這樣……”
    他這樣又是什麼樣呢……
    顏悟詠開始思索，卻還是終究弄不明白她想要說什麼，隻是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又將林筱從懷裏拉出來，替她擦幹眼淚，看著那張哭花的小臉深深歎了口氣，“保重。”
    轉身，是告別吧。
    沒有回頭，也沒有看見背後那一雙眼眸裏沉似海的深情。情深不壽，過猶不及……最後的最後，消於陌路，散於記憶。
    天空似乎又暗了一些。自己剛才怎能想出那般惡毒的比喻呢，明明天空的這份灰暗似墨玉一樣純粹，濃鬱，就像他快要遺忘的過往。輕輕地觸碰便一發不可收拾，本以為那些已經冷漠了遺忘了的回憶，細細密密地，徐徐緩緩地湧入他的四肢百骸，意識海裏閃過一張又一張的臉龐，越來越模糊，然而那些臉龐上厭惡冷漠的表情卻清晰得尖銳，所有不過逢場作戲，沒有人不顧一切為他付出，沒有人心甘情願為他停留，他本不該存在的認知，淩遲著他疼痛的心髒。
    心髒的驟縮讓他疼得張大了口卻依舊無法順暢地呼吸，大腦因缺氧而開始渙散，原以為就這樣結束的顏悟詠，突然想起一張臉來。
    那是一張平凡又不平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