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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我刀槍不入，我以為你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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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一片黑暗，肖龍仿佛回到幼時的孤兒院裏。院子的前門爬滿常春藤，前麵還掛著一個破舊的牌子“陽光家園”，房脊有幾隻鴿子落下歇息，院子裏一群孩子們坐在一起折紙花。一縷白煙從旁邊筆直升起，殘夏的日光使得那煙格外帶有一種灰蒙蒙的調色。孩子們知道，午餐時間就要來了。
    慈祥的院長是一位將近五十歲的女人，大家都叫她沈姨。“孩子們，吃午餐咯！”沈姨端著一盆大大的白粥給孩子們剩著。十六個孩子與一個大人，一頓午餐僅有一碗粥。但是他們卻十分快樂：“沈姨沈姨！我今天賺了十二塊錢哦！”對麵的孩子不服氣：“哼！有個奶奶說我折的紙花最漂亮了！”“切~那你才賺了三塊錢啊！”看孩子們爭先恐後地鬥嘴，沈姨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轉頭看著最後麵坐位依舊在默默折紙花的男孩子，無奈地歎了口氣。
    哎，肖龍這孩子……
    “咦？露露呢？”圍著破舊的長桌子吃飯，沈姨看到肖龍旁邊沒有人在，突然疑惑道。
    “啊？於露沒回來嗎？”一個小孩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今天我們去天橋賣折紙花的時候，有個超漂亮的阿姨買了她的折紙花，還跟她很親密地說了什麼，然後牽著漂亮阿姨的手走了……”沈姨臉色十分嚴肅：“你們沒人去製止她嗎，如果那個阿姨是個壞人怎麼辦？”“我們說了啊！然後於露就吼我們告訴我們不要跟著她。我早就不喜歡她了，她就是個自私的人！”一旁的小女孩憤憤地說道。
    “我們是一家人！”沈姨突然站起來，有些憤怒“不管你們討厭誰，都不能讓自己的夥伴受到傷害！”沈姨一向脾氣很好，孩子們知道這次真的惹怒了沈姨，便都低著頭不敢說話。“我們是一個集體，誰都不能離開誰，我們要把露露找回來，好嗎？”沈姨知道方才嚇到孩子們了，便柔聲道。
    “不用了，我已經回來了。”門口小女孩語氣有些傲慢。“露露你去哪兒了？大家都很擔心你，以後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了。”沈姨蹲下身體，耐心地教育於露。看著於露沒說話，沈姨以為孩子是餓了，便舀了碗粥：“餓了吧？快吃點東西。”
    按照往常，於露一定會珍惜地捧著這碗清粥舍不得喝。可方才那漂亮的阿姨請她吃了好多她從來沒有吃過的好吃的食物，還告訴她如果完成了這次任務，每天她都能吃上那些好吃的東西。於露鄙夷地望著那破碗裏的清粥，皺了皺眉：“我不餓。”便獨自做回自己的坐位。
    沈姨端著碗，擔心地望著小女孩。心想是不是方才孩子們說的話被她聽見了，要如何教育她？而於露卻在思考著怎樣才能完成漂亮阿姨的任務。
    夜闌人靜，孤兒院在黑夜中染著火光，是一場熊熊烈火。院裏的房間上麵冒起了黑煙，趁著風勢，焦臭的味道鑽入了孩子們的鼻孔。沒有救火車的警報聲，隻有烈火的咆哮，與房子裏孩子們奔跑、呐喊、措手不及的身影……
    “嗚嗚…咳…嗚嗚”於露蜷縮在廚房的角落，廚房是火勢的源頭。於露隻顧著點火燃燒孤兒院，卻不曉得將自己困在了火海中。“露露！露露！”是沈姨的身影，焦慮的呼喊傳入於露的耳畔。於露擦著不斷湧出的眼淚，看著燃燃大火門口那熟悉的身影，顫抖著音帶：“沈…沈姨……嗚嗚我好怕…”“露露！不要怕要勇敢！你等等，沈姨這就來救你！”
    廚房右邊拐角處十幾米有個空地，是曬衣服的。而廚房上麵一進去就是睡覺的地方。肖龍由於做錯事情被沈姨罰去陪她曬衣服，卻沒想到竟然好運躲過了這場災難。跟著沈姨跑回孤兒院，肖龍望著樓上夥伴們的慘叫，卻什麼都做不了。又看著沈姨抱著剛洗好的濕漉漉的衣服裹在自己身上，什麼都沒說就一個人挺身衝向大火之中……
    樓上的孩子都難逃一劫，肖龍學著在自己身上裹著濕精的衣服，也隨沈姨進了燃燃火海……
    “咳咳…沈姨…咳…”於露吸入太多濃煙，呼吸道受了傷害。沈姨急急忙忙拉起於露的手向門外跑。可火勢蔓延到了木質房屋的每一處，衝進來的濕衣服也被燒成了一片灰，沈姨緊緊握住於露的小手有些不知所措：“露露，等一下沈姨說不能停你就一直往前衝！聽到了嗎？”
    “嗯……”於露甩甩小腦袋，強迫自己意識清醒。隻見沈姨用上半身掩護住她，毫不猶豫地要衝出火海……
    “啊！！”一聲尖叫劃破夜空，沈姨趴在了地上，一根木頭掉到她的背上，那一陣火辣壓得她大叫！
    “沈姨！”
    “沈姨！！”
    兩個孩子的聲音幾乎同時發出，於露呆呆地看著這溫柔的女人在火中不起，難以置信。沈姨艱難地呼吸，望向了於露身後那個男孩子：“快走…快…肖龍…帶她離開…”
    肖龍淚水一滴一滴滑落稚嫩的臉頰，而於露依舊呆呆地望著沈姨，那雙小手在輕輕顫抖，卻被用力一拽！
    “快跟我離開！”隻見肖龍將裹在身上的衣服一半套在了於露的頭上，用力將她拉出了火勢之外……火海中女人睜著被眼淚打濕的雙眼，看著兩個小小的身影從眼前消失，嘴角慢慢揚起，漸漸失去了知覺……
    兩個孩子逃出來了，望著火災，望著裏麵自己的夥伴，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們彼此靜靜地看著，誰都沒有說什麼……
    於露為什麼會在廚房？她說她晚上沒喝粥，餓了。孤兒院為什麼會無緣無故著火？她說她在廚房找吃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身影，因為還怕所以躲在了廚房的角落……
    肖龍便再沒問什麼了，他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於露了。折紙花賣錢？現在連紙都沒有了，就算幸運找到幾張紙，可是誰會買？已經一整天沒吃飯了，兩個孩子早已饑腸轆轆。無奈之下，肖龍帶著五歲的於露當街乞討。
    於露是百般不情願的，可是那個漂亮阿姨說過在這個地方等著她。而肖龍也在此乞討，便低著頭跟在肖龍身後。
    “小朋友，你多大？”是漂亮阿姨的聲音！於露立刻抬起了頭，果然看見了昨天下午遇見的那位阿姨，心中一陣狂喜。
    “十二。”肖龍冷冷回答。
    “家裏隻有你一個人嗎？”漂亮阿姨淡笑。
    “不，還有我的妹妹。”肖龍拉著於露的手。
    “跟我走嗎，我可以給你吃給你住。”漂亮阿姨道。
    肖龍剛想拒絕，身後於露立刻應：“好哇好哇！”肖龍皺了皺眉，反正自己也一無所有，這樣生活也不是辦法，或許跟著這人於露也能生活下來了。權衡利弊之間，肖龍也默許了。
    “我叫陳媛言，你們可以叫我陳阿姨。”陳媛言自我介紹。“我叫於露！今年五歲了！那個是我的哥哥，他叫肖龍！”於露笑嘻嘻地跟陳媛言介紹。陳媛言笑了笑，便帶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帶到車上，開往屬於她的私人別墅……
    “天哪，那不是傅夫人陳媛言嗎？”路人指著車裏的陳媛言交頭接耳。
    “可不是嗎？傅殊的前妻死了之後他就立刻娶了陳媛言。嘖嘖嘖，你看陳媛言那狐媚樣，一看就知道是她勾引了傅殊，還生下了個男孩子。”
    “哎喲喂~傅家前夫人可是劉家的人，劉氏不是生了個傅大少爺嘛，難道你忘了這四大家族是哪四大了嗎？陸氏，劉氏，傅氏，陳氏，可惜陳家不是不待見陳媛言嘛！”
    “誰讓她是妓女生出來的？”
    “噓！你小聲點，別被聽見了！”
    ……
    這是一座豪華的別墅，跟隨陳媛言進了別墅後便看到許多女仆恭敬對陳媛言彎腰：“夫人好。”於露隻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天堂，這裏有精致的別墅與漂亮的花朵……而肖龍則憂心忡忡。
    帶兩個孩子先去吃飯，肖龍吃完便被一位女仆叫到了陳媛言的書房裏。
    肖龍知道，這世間一切免費的午餐都需要付出代價。陳媛言要將他訓練成一名優秀的人，來保護她的孩子，傅家的二少爺——傅恒。肖龍有拒絕，他知道隻有走這條路，他跟於露才有可能擁有活下去的機會。機會並不是一直都存在的。
    肖龍答應了陳媛言，並讓陳媛言幫他好好照顧於露，陳媛言含笑點頭。
    如何直接解釋肖龍的一生？他是為了別人而活的，一個是於露，另一個是傅恒。沒來得及跟於露告別，第二日肖龍便被人派送到了一個偏僻的廢墟中。他在這裏彷徨過，絕望過，自暴自棄過，也堅強過。他以為他會在這人吃人的地方永遠地生存，直到第三年。
    他又被派到了美國學習，在這裏的生活不比廢墟中的苟延殘喘。他每天都要早起學習各種各樣的東西，晚上又要在軍隊裏訓練。
    煎熬永遠都是痛苦的。
    十五歲的肖龍在美國生活了整整十五年。再次回到祖國，已經三十歲了。曾經端莊美麗的女人而今也三十九歲了。
    於露也長大了呢，看到陳媛言身後穿著天藍色裙子的女人，肖龍已經斷定那人是誰了。想想……於露二十一了吧？陳媛言聰明地留給了於露與肖龍兩人空間，帶上女仆離開了。肖龍有些望然卻步，很想上前問候，可怎麼都說不出口。而於露睜著雙豆大的眼睛看著肖龍，臉上掛滿了幹淨的笑容。
    腦海裏回蕩著於露的聲音，
    肖龍哥哥，歡迎你回來……
    歡迎回來……
    歡迎……
    ……
    漸漸，那微弱淺淡的回憶光點漸漸消失，代替的是漆黑厚重的黑暗，回憶中於露那清純的笑容恍若淡淡的遠景，杳然逝去……
    四周一片寂靜，肖龍已經停止了呼吸。於露這才反應過來，雙手忍不住顫抖慌張地甩開手槍，仿佛那是什麼肮髒的東西，嘴唇不停在顫抖，費力地扶著牆壁，踉踉蹌蹌逃出了包廂。

    作者閑話：

    其實這篇大概跟第一篇是重複的，畢竟都是回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