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還沒有清醒的跡象，案件也沒有絲毫的頭緒，像是在中間被誰硬生生掐斷了一樣。
    趁著夜色微暗，景熙帝隻帶了福貴一人潛行來到秋菊苑，隔著一張薄薄的窗紙，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施清素，他隻能暗自心疼。
    “皇上？！”白環手裏拿著替換的汗巾遠遠的便看見站在門口發愣的帝王，心中雖有著驚訝和疑惑，還是立馬規矩的行了個禮。
    幾乎是聽到動靜的刹那間，景熙帝就將表情切換成了沉穩和嚴肅，他眼裏閃過一絲複雜，卻也是轉瞬而逝，鷹一樣桀驁的雙眸緊緊的盯著垂下頭的白環，他記得……這是陪伴施清素最長久的丫鬟，可為了施清素的安全，他不得不犧牲她了，相信為了自家的主子，她心裏也是極其願意的吧。
    景熙帝的手指微動，眼角揮出別有深意的一道目光，將周遭的氣氛也壓的更加僵硬和緊張。
    福貴接到示意後，手腳伶俐的從白環手上接過汗巾，說是接過，可那其中透露出來的強硬一點也不少。
    “公公，你這是……”白環慌亂的抬起了頭，也顧不上什麼禮節，似乎是被眼前發生的一切混淆了本來就雜亂的思維。
    福貴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神色冷漠的，自顧自走到一旁將汗巾交付給碧環，方才回到景熙帝身旁，一言不發。
    “皇上？！”白環不明所以的叫了一聲，似乎是想從他這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心髒“嘭嘭嘭”跳得厲害，幾乎有些痙攣的傾向。
    景熙帝皺了皺眉卻兀自撫平眉間突起的山丘，他記得她說過“你皺眉的模樣讓妾心痛”，心下歎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的心就像是被岩漿澆過後的冷硬無比的堅石——一下子就冷卻了。
    “跟朕來！”
    他走的利索卻也僵硬，卻一步比一步邁的更加沉穩和堅定。
    初夏夜晚的風依舊帶著沁人心脾的暖意，卻在越來越暗的夜色中涼了幾分。
    “朕聽聞，你和婉昭儀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坐在涼亭裏，景熙帝似不經意間問起，語氣中還夾雜著幾份說不出的和藹柔情，他猜想——小時候的婉昭儀是不是長得嬌俏玲瓏，是愛書寫作畫還是頑劣可人，肯定是後者吧，嘴角勾起輕淺的笑，無人發覺。
    “是的，女婢從小就服侍主子”可能是被夜晚的氣氛引出了童年美好的回憶，白環也笑的溫潤卻不敢過於放肆。
    “那你能為你主子做任何事嗎？”
    撲麵而來的沉重感壓得她快要窒息，也將她從美夢中殘忍的搖醒，她忽然覺得嗓子幹澀無比，也許自己隻能陪主子走到這裏了，心中苦澀，不舍，擔憂，焦慮……一時間百味沉積。
    “是，奴婢什麼事都願意為主子做！！”她如炬的目光盯著景熙帝，堅定、毫不怯弱。
    “下毒之人朕未曾找到……”景熙帝這一刻忽然覺得愧疚和不忍，見慣了宮中的沉浮，他早已對人性失望透頂，卻沒想到，還有人保持著原本的心。
    “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望奴婢走後，皇上能對我家主子多加照料”本就軟弱的她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在淚水奔湧而出的一霎那，她忍住了……主子，白環終於能為你遮風擋雨，避災避難，這是白環一生所幸。
    “朕答應你……”
    景熙帝走了，就如同來時一樣，他走時也沒有絲毫動靜，隻是夜色由淺灰變成黝黑，月色由淡黃變為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