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總有壞人冒充我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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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霞飛泉,自成披掛,點染翠黛青崖,蒼煙遠嵐,緲如輕紗,落罩古藤新篁,背山的草棚下“叮叮咣咣”傳來一陣淩亂的斫打聲,呼啦啦驚飛林中大片方才歸巢的山鳥,男子心不在焉地望著石基之上尚未成形便已斷裂毀敗的劍胚,怔怔出神。
    凝神靜坐於溪泉之畔的樵者,無可奈何長歎一聲,起身近前道,“汝師之道,今絕矣,十三年了,韓貞,你終究還是未能領會真正的鍛鑄之術。”
    男子抬起頭來,那張年輕的麵孔浮現出一個迷惘又躁惱的神情,“我鑄我的劍,為何你總在這裏指手畫腳!”
    樵者大笑道,“我怕長此以往,你連一把柴刀都鑄不出,反勞我去市集上采買,徒費工夫。”
    男子也不理會對方諸般諷刺,“若說旁人不知,你還不知嗎?這些年,師父究竟教了些什麼給我?你見過堂堂歐冶子的傳人,現在連一把像樣的好劍也鍛不成嗎?”
    樵者若有所思道,“心正,性純,思無旁騖,方能鍛出君子之劍。”他說罷,又望向麵前一臉煩亂不安的青年,“韓貞,捫心自問,汝之心思,無旁騖乎?”
    韓貞擰起眉頭,眼中露出幾分茫然憂惶之色,“韓存亡危急之秋也,我……”
    “彼之存亡,與子何幹?公子貞身在秦宮,一十三年矣,彼師門下,隻拜先祖,不問興亡,你究竟是誰,莫非到如今還是一團混沌嗎?”
    韓貞聞言,失神良久,他早就不是什麼韓國公子,如今不過一個無名無姓的劍師。當年,韓趙齟齬,公室為討好秦國,故欲遣送王孫入秦為質,其時父王疼愛幼弟韓葳,不忍相離,便有意將他韓貞送去秦地,母親百般哀求,哪怕以死相逼,亦不能令父王回心轉意。
    從母親跳下冷苑深井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便冷了,自出使前夜逃出王宮,國已非其國,家已非其家,公室對他母子無情至此,他也不屑做什麼韓國王孫,如此還須問什麼韓之興亡?他眼神複雜地望向麵前人,“你說得對,秦宮內的韓貞,才是真正的韓貞,我不過是個一事無成,連劍也鍛不成的劍師罷了。”
    樵者從隨身的竹簍中提出一捆幹菜,放進草棚內,“聽聞前些時日,有人在女媧山中自稱是公子貞,國之造器坊內,除了那個招搖撞騙的甄悼子,又冒出一個歐冶子的傳人來?汝之師門,欺世盜名,人才輩出啊。”
    韓貞扔下手中的錘具,狠狠砸爛了地下的土墩,“甄悼子雖冒吾之名,昔年先師卻也當真指點過他一二,以人魂鑄劍魂,古已有之,若幹將莫邪而何,非是名劍難成,其人無心為劍爾。劍乃天下名器,出爐之時正是合天地,感萬物,動靈性之時,如今那惡徒竟敢以野畜劣牲之溺淬之,不僅辱我之名,辱我之道,更辱盡世間君子!其惡甚於甄某遠矣!”
    樵者聽聞不覺笑聲更隆,“那因何牲溺之劍反勝人魂之劍?莫非天教汝之道衰於世耶?”
    “胡言亂語!來日吾必取那廝人頭,以正吾門之道,告慰先師!”
    造器坊內正灰頭土臉扒拉爐渣的人,從爐口探出頭來,莫名打了個冷戰,又是誰在惦記他了?
    張良強忍不耐在髒兮兮的鑄劍棚裏呆了一晌,一再確定這人真跟“劍師”二字扯不上半點關係後,這才忍無可忍道,“你究竟,會不會鍛劍!”
    陪侍在一旁的明宗,相山甫二人聞聲也一臉好奇地湊過臉來,秦湛拿髒手撥開礙事的長發,坦白道,“急什麼,我這不正學呢嗎?”
    張良眉間幾乎擠出了一個“川”字,半晌啞口無言,險些叫這人氣背過去,“你半點不會,因何還要冒充天下第一劍的傳人?”
    秦湛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要不是無可奈何,誰願意扯謊演戲?你爹可是要將我碎屍萬段的,還是說,若我一言不發,你便會救我?”
    張良的確不知道自己會作何決定,因為對方並沒有給他猶豫的機會,當然也沒有給衛孔雀拔劍的機會,更沒有給韓公子抱大腿搬救兵的機會。秦湛很清楚,張父作為一國之相,一家之主,是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他看重的絕非一個人,不過是他的鑄劍之術罷了,如果有另外一個人能夠比甄悼子做得更好,他又有什麼理由棄之不用,如果他當真顧及一個劍師的死活,當時就不會縱容甄氏逼死明宗的父親。更何況,古人,尤其是匠人,和現代人最大的區別在於,古人偏重實幹者居多,故名家大師層出不窮,絕對是行動上的巨人,而現代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繼承了無數經驗精髓,反倒成了理論上的豪士,行動上的弱雞。當然,他半點也不在乎自己是個弱雞,因為造器坊中隨便抓出一個人來,便是鑄劍的好手,他有一堆的先進理論,這裏有一堆的實踐達人,隻要配合得當,再投入一丟丟獻身科學的精神,應該不會慘到半點東西也弄不出來吧,明明上回通過尿素和動物毛發增氮滲碳的方法效果就相當不錯,嗯,就是太招嫌棄了好像。

    作者閑話:

    嗯咩咩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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