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玹知道洛清歌已死的消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不上傷心但也不是完全不難過——他知道，清歌死了，她就能回到現代做回羅珊珊。清歌離開了，然而在這個世界中卻還有人能念著她、記著她，若是有一天蕭清玹也回去了，不知道還有誰會記得••••••
    蕭清玹正望著洛家長廊上那些難得見到的雙喜彩綢愣神，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他一下。
    不輕不重的力道讓蕭清玹一怔，回頭一看，原來是雲肆，隻是眼下婚禮剛過，為何他會出現在這。
    “雲肆，你怎麼來了？那個•••清歌的事•••”
    蕭清玹正打算出言安慰，沒想到雲肆先開口：“我今日是來問你一件事，也是要和你說清楚，你不要攔我。”
    “什麼意思？”蕭清玹正要問，低頭撇見雲肆手中拿的這那把劍一下子明白了，語氣立刻變急了，“你莫非是要去報仇，不是，你、你先冷靜，聽我說•••”
    “我很冷靜！”雲肆打斷了他的話，“我若是不冷靜，那時就應該和瑞王拚命，何必苟活至今！阿玹，我素來拿你當好兄弟，也看得出你和瑞王關係不淺，可是你要知道，他殺了我的妻子和洛家眾多兄弟們，你若還有人性就應該和我一起去報仇！一劍殺了他！”雲肆說著，狠狠把劍插到了地上。
    蕭清玹低頭看著那把泛著寒光的長劍。的確，長安殺了清歌，殺了他的同門，殺了那些無辜百姓，於公於私，蕭清玹都應該複仇，可是若他真的對長安動手就算是有人性了嗎？
    雲肆見他不語，就放緩了語氣：“我也不是要為難你，你隻要告訴我，他的致命弱點是什麼？其餘的，不用你管。”
    蕭清玹明白了，雲肆覺得他既然懂得破解所有的陣法和妖物的命門自然也就知道長安的弱點，隻怕不止雲肆，所有洛家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可是這次他們想錯了，蕭清玹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
    雲肆顯然不信：“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誰知道！蕭清玹，你這是要背叛洛家嗎！”
    蕭清玹聽到如此嚴重的話，立刻反駁：“我沒有！我從來沒有要背叛洛家，我是真的不知道！”
    雲肆提劍就走，蕭清玹上前攔住他：“你不許去！”
    “你走開！”雲肆和他說話之間，已經動用靈力，一掌揮了過去。
    蕭清玹急忙躲開依舊拉住他：“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你要說什麼？”
    “第一，現在洛家損失慘重，大師兄和掌門都忙不過來，你既然娶了清歌也要承擔起洛家的擔子，不要隨意離開；第二，長安現在的狀況我們誰都不清楚，讓我先去那邊探探虛實，也可以伺機尋找他的弱點，必要時我會動手。即便這些都做不到，也比你白白送死好吧！”
    蕭清玹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聽上去還真是沉穩又冷靜，隻是自己心中作何感想就不得而知了。
    雲肆想了想，慢慢放鬆了手上了戒備：“聽起來是有道理，但是你真的能下手殺他？”
    真的下得去手嗎——蕭清玹也在心中問自己。
    之前蕭清玹去找璧塵音，也是想清楚一些當年的事，同時請求他的幫助；可是璧塵音閉門不見，擺明了莊家避世躲禍的態度。自從祭聽弦的事情發生過後，蕭清玹是越來越看不懂阿音了，若是阿音此刻能在，或許就不會顯得那麼茫然無措了吧••••••
    他想得入神，連自己是什麼時候到瑞王府門口的都不知道。
    此時的大街，一片寂寥，隻有街道巷口間那幾具無人認領的屍體散發著陣陣惡臭，至少這還能提醒他，這裏曾經也是人煙繁華的。
    蕭清玹還沒走上前寇門，大門就自動打開了，好像是有人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他愣了一下，有些猶豫得跨上一階台階，慢慢走了進去。
    瑞王府的大院還是當年的那般光景，除了少了那些下人之外，似乎什麼都沒有變。蕭清玹憑借著之前的幾次記憶，穿過長廊，走到了長安的書房，他猜測長安在這，卻沒想到在後院長亭內就看到了他！
    “你來了。”長安放下手中的酒壺，神態悠閑自若，語氣平靜，“坐吧。”長安做了個‘請’的手勢，同時幫他斟了一杯酒。
    “我不是來同你喝酒的。”
    長安站起身，把剛才斟好的那杯酒遞到了蕭清玹的麵前：“你不敢喝？”
    蕭清玹揮手打掉酒杯：“長安！既然你已經入了妖道，我救不了你，就隻能殺了你！”
    長安似乎聽不到他說話一樣，隻是看著被打翻在地的酒杯，輕聲歎息：“唉•••你就如此怕我嗎？連杯酒都不肯喝，還是怕我動手腳？可是清玹哥哥，從頭到尾，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啊••••••”
    “長安•••正邪殊途，你做了那麼多錯事，總要還的•••”這種話，以往蕭清玹是不會說的，因為他總覺得‘正邪’難辨，可如今他也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了，大約是真的無話可說，隻能以此搪塞了。
    長安突然拉起蕭清玹的手：“走，先跟我去一個地方。”
    “你•••”他無法掙紮，隻能任由長安將他帶到了後院的一個暗牢門口。
    這裏一開門就是撲鼻的血腥味和慘叫聲，蕭清玹強撐著，做出麵無表情的樣子：“你帶我來這幹什麼？”
    長安也不回答，隻是拉著他往裏麵走。
    雖然蕭清玹已經有心裏準備了，卻還是在看到裏麵的慘狀時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雖然看不真切，但腦子中還是留下了那些扭曲的屍體和血腥的斷肢的印象。
    到了最後一間牢房，蕭清玹聽到一個女子的尖叫聲，睜開眼睛就見到一個滿身是血，正蹲在角落中尖叫的瘋女人，說她是瘋女人絕對不是罵她，而是這人此刻的狀態就是如此。
    “她是誰？”因為那女人的臉全被亂糟糟的長發遮掩住了，蕭清玹看不真切，也不明白為何長安要帶他看這些。
    “她是許明月。”
    “許明月•••”蕭清玹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他好像有點印象，如果沒記錯，長安之前所娶的王妃就是叫這個名字。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蕭清玹不敢相信，長安居然會對這麼一個弱女子也下手！
    長安淡淡得說：“她瘋了，自己瘋的。”
    “這••••••”
    長安看著蕭清玹笑道：“你知道嗎？本來我想的是，你陪我喝最後一次酒，我也算是無念無怨了，可惜啊••••••”
    “長安，你究竟要做什麼？”蕭清玹幾乎沒法再好好控製自己的情緒了。
    “不是我要做什麼，是你要做什麼？你的靈力害我左臂已廢，我就當是還了當年的那些情分了；今日你來，不就是打算伺機殺了我嘛，那從此之後，我們恩斷義絕吧。”他說‘恩斷義絕’這四個字的時候，像在說一個笑話，說著說著就笑出了聲。
    蕭清玹竟一時反應不過來了。
    “十天。”長安的手心慢慢湧現除了一團黑氣，“我就給你十天。十日之後，帶上你們洛家的人跟我決一死戰吧•••”
    話音才落，蕭清玹就感覺一團黑氣襲向了自己，他根本來不及躲閃，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瞬間卻發現那妖氣異常溫和，回過神，他已經被好端端得送出了瑞王府••••••
    一道聲音，傳音入耳——十天之後，這天下蒼生的命運就交給你啦，清玹哥哥，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蕭清玹站在瑞王府門口，看著這片黑壓壓的天，苦笑一聲：“長安，這就是你所謂的恩斷義絕嗎？”
    素衣翩然隨風，長劍靑寒，雲深之處無雁影，隻有兩隻靈獸徘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