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 第24章 多點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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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緣分沒準兒還真的就是天注定了——林樂弦現在在學校西門外的公交站站著,等著坐最早的一班5:45的公交去城東的省人民醫院。這等還不到半分鍾,公交車還沒來,張蘇乾倒是來了。
張蘇乾見到他也是一臉驚訝。
“張老師好。”林樂弦說。沒敢叫蘇二哥,因為站台上還站著倆女生,應該是S大的,其中一個的視線基本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
“早上好。”張蘇乾點頭微笑,正經得還挺像。
“張老師這是去?”林樂弦問。
“我大姨那邊有點事。”張蘇乾說,“你這麼早是?”
“我去看個朋友,她住院了。”林樂弦說。
張蘇乾眉頭微皺了一下,大概猜到了林樂弦說的是誰,道:“希望早日康複。邢同學沒跟你一塊去嗎?”
“他得先上兩節課再去。”林樂弦說,“這門課點名特別嚴。”這後半句他說完就後悔了,畢竟張蘇乾是老師,他這麼說是不是顯得太不好學了,就好像沒點名就可以不用去了一樣。
“那是得小心點。”張蘇乾說,倒是不太在意這個的樣子。
林樂弦鬆了口氣,想起張蘇乾跟自己說過曾經有過一段混日子的時候,打群架都不看人的,又有點想樂。雖然這也不是什麼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小秘密。
公交車來了,兩個女生先上,林樂弦跟在後邊,特意選了個距離兩個女生比較遠的位置坐下。張蘇乾也跟著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
車內很空,過了兩站才上來了兩個早起鍛煉的老人。其中一位老奶奶看了他和張蘇乾好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難得見到長得這麼俊的年輕後生,而且還是一見見倆。
“這次早出登記的理由是什麼?”張蘇乾問他,“學習?”
“蘇二哥很懂啊。那個外出登記簿上挺多人都這麼寫的。我就不一樣了,我就直接寫朋友有難。”林樂弦說,聲音盡量壓得小一些,剛好能聽見就行。
“真這麼寫?”張蘇乾笑。
“真啊。”林樂弦說,“宿管大叔還讓我別太著急,路上小心。”
“管理挺人性的。”張蘇乾說。
“可不是麼,”林樂弦讚同道,“簡直太人性了。我看還有人晚歸理由直接寫戀愛的。”說著偷偷看了幾眼張蘇乾,心說真不介意哪天我們也這樣幹。
“不錯。”張蘇乾說,唇角微微勾著,沒再點評些什麼。
林樂弦也摸不準他是不是猜到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也沒敢說更多。這車人太少了,大馬路也很安靜,沒什麼車,就算在最後排說話,沒準兒司機都能聽出個大概。
中間換了一趟車,張蘇乾比他更早幾站下了,林樂弦則是坐到倒數第二站,一下車就直奔省人民醫院的住院部。蘇茜從樓梯上摔下來腿斷了,說是至少得住個十幾天的。
當天第二次在意外的地方遇到張蘇乾的時候,林樂弦真的很想順手捏幾包超市貨架上的方便麵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夢。他隻是從醫院出來,在附近的大超市幫蘇茜買一點水果和牛奶,順便再買一下他和大奔兩個人的晚飯而已,這麼一抬頭一低頭就看見眼前站著個張蘇乾。
這大變活人也太刺激了。
“蘇、蘇二哥。”怔了兩秒的林樂弦舌頭頗有點不利索。
張蘇乾看了一眼身邊的貨架,“晚飯?”
“嗯,”林樂弦點頭,“我和大奔的,晚上我們在這邊陪病號吃過晚飯再回去。她別的朋友今晚都沒時間。蘇二哥是?”
“也是晚飯,有個親戚住院了,得守一會兒再走。”張蘇乾說,轉頭開始在貨架上尋找。
至於具體是哪一位親戚,張蘇乾沒提,林樂弦也就沒有再問。
林樂弦本來就對方便麵的品種沒什麼想法,順手拿了兩盒紅燒牛肉麵。再看張蘇乾,似乎在老壇酸菜麵和酸辣牛肉麵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選了前者。
走去結賬的時候,張蘇乾問:“你朋友是怎麼住院了?”
“腿摔斷了。”林樂弦說,正好經過肉類生鮮櫃台,又道:“如果能自己熬點大骨湯就最好了,可惜學生宿舍沒有廚房。不過說到這個,大奔他那套小房子倒是有。”
“林樂樂。”張蘇乾轉頭看了他一眼,“隻是借廚房的話,你們可以來我這裏。”
“哎?”這驚喜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林樂弦一下沒反應過來,“真的假的?”這就要去張蘇乾家了嗎?。
張蘇乾看著他,臉上再次浮現笑容,說:“要來的話,明天上午或者中午我都在,或者晚上來也行。”
這!真!的!是!在邀!請!嗎!
“那那那……那我跟大奔說一下。”林樂弦按住自己的後腦勺忍住不蹦起來,想不結巴真的有點難,“我們,那個明天上午有課,我猜可能明天快中午的時候。”
“行。”張蘇乾道,“順帶一起吃個飯?”
“會不會太麻煩了?”林樂弦這已經非常不好意思了,雖然還能蹭一頓飯他簡直求之不得。
“我要說麻煩怎麼辦?”張蘇乾唇角微彎笑了下,這有一點壞笑的樣子看得林樂弦心頭一顫,差點呆住。
接著張蘇乾又往他身邊湊近了一點,靠近耳邊小聲道:“你的麻煩的話,我不介意。”
林樂弦的整個臉和耳朵頓時都燒起來了。他之前根本沒有想到,在說情話這一點上,他真的輸張蘇乾大概不止十條街。
太不甘心了。他明明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就是臉皮夠厚。
“林樂樂,我幫你一起結了?”張蘇乾問他。
林樂弦驚覺自己這是在結算櫃台不小心出神了,立即擺手道:“不用不用,我有錢我有錢,我自己付。”
這下不止張蘇乾,連收銀的妹子也被他這模樣給逗樂了。
張蘇乾的親戚所在的病房也在同一層,甚至在同一個區,距離蘇茜所在的病房隻隔了兩間。兩人分別的時候,林樂弦往病房裏瞥了一眼,裏邊隻有一個一條腿綁了石膏架在那兒的年輕人,好像手也摔斷了,綁著石膏。不知道是否就是張蘇乾的那位親戚。
大奔去食堂給蘇茜打飯去了,就蘇茜一個人躺在那兒。林樂弦還沒坐下就忍不住跟蘇茜嘚瑟:“你猜我剛遇著誰了?”
妹子的目光從手機屏幕移到他身上,“別跟我說是你對象啊?這狗糧我拒絕,你說你忍心麼?”
“嘿嘿嘿。”林樂弦就在那兒樂,“沒想到吧?”
“是沒想到。”蘇茜嘖了一聲,“瞧你這找不著北的樣兒,平時大奔都怎麼忍的你,真同情他。”
說話間大奔回來了,進門就問他倆:“你們這樂啥呢?”
“你猜他遇見誰了?”蘇茜問大奔。
“我還真不用猜,剛走廊上遇見了。”大奔說,兩手都提著東西隻好拿肩膀撞了一下林樂弦,打趣道:“林樂樂這是自帶吸夫磁場,走哪兒都能碰見。”
大奔給蘇茜從醫院食堂帶了三菜一湯,湯是排骨湯,就是排骨有點少。
“對了,我跟大奔明天燉骨頭湯來給你。”林樂弦說。
“別了吧,我訂外賣就行。”蘇茜說,一邊從菜裏挑了兩塊她嫌太肥了的肉往他和大奔的泡麵碗裏丟,“你們還得專門跑大奔的小兩層那兒去太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林樂弦整理措辭,剛張蘇乾說的土味情話還猶在耳邊,實在是幹擾思考,“就那個什麼,他說可以借廚房給我們,他,他就住學校裏邊嘛。”
大奔和蘇茜對視一眼,然後又同時看向林樂弦。
蘇茜忍著笑裝作沒聽明白:“‘他’誰啊?”
大奔也忍著笑故意一臉嫌棄:“‘我們’?我可不跟你去啊。”
結果第二天大奔還是被林樂弦拉去了。報酬是兩份霸王炸雞。林樂弦一方麵是覺得人慫需要個電燈泡陪著壯膽,另一方麵也是有些擔心就這麼直接單獨去張蘇乾家裏會不會不太合適。雖然並不在一個學科,他也沒有跨學科考研的想法,但畢竟張蘇乾是教過他一門課的老師。而且兩個人的性別還恰好都一樣。
當時在醫院張蘇乾是比他們先走的——發了個短信給林樂弦說已經走了。蘇茜還覺得沒能在清醒狀態下見到真人頗為遺憾。林樂弦再次經過那間病房的時候瞥見病床上沒人,不知道是不是去上廁所了。
在青年教師公寓等電梯的時候,有一對父女也在一起等。女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推著輛粉色的兒童自行車。
女孩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看林樂弦,電梯顯示還有幾層就到了的時候,終於鼓起勇氣和林樂弦搭話:“大哥哥,你是不是姓林呀?”
林樂弦有點吃驚,“你認識我?”
“大哥哥是曆史學院的嗎?”女孩接著問。
林樂弦點點頭。難道她父親是曆史學係的老師?可一點印象也沒有。
電梯這時候來了,幾人進去。女孩沒再說話了,目光也移開了,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但還在通過電梯壁上的倒影盯著他看。
“我們看過你的表演。”小女孩的父親開口了,“我是心理學部的老師,上學期畢業晚會的時候帶她去了。演得不錯,她特別喜歡你。”
林樂弦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嘿,謝謝,主要還是劇組給力。”
他就是個客串的,而且舞台劇還被特意安排到了倒數第二個節目,真沒想到還能被這個小女孩記住。當然更要命的可能是她爹記得他。也許以後來找張蘇乾都得注意下……如果以後還會來的話。
父女下電梯了之後,林樂弦轉頭看向偷偷憋笑中的大奔,大奔道:“出名了呀你。”
“哎,我又不想。”林樂弦說。
他是真的有些苦惱。雖然參加動漫社的這些活動挺有趣的,努力的成果被人認可也很開心,但學校裏知道他的人越多,也就意味著他和張蘇乾單獨相處的時候就需要越發注意。雖然也不過就是兩個人相互喜歡,在一起而已。
張蘇乾早上的時候給他發過信息,說因為燉骨頭湯需要的時間比較長,已經買好材料幫他們燉上了,他們中午過來拿就行。但林樂弦覺得總不好意思就這麼空手上門,還是拉著大奔跑學校外邊的大超市買了些菜和雞蛋,準備中午炒兩個菜。
說實話,他和大奔兩個人拎著菜走在校園裏比以往還搶眼好幾倍。
電梯很快在9層停下了,林樂弦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大奔緊跟在後邊。左拐再左拐,然後按門鈴,立正站好,等候開門。
他這神經兮兮緊張過頭的樣子,大奔看在眼裏,出於朋友道義沒笑出來,很夠意思了。
門很快打開了,張蘇乾站在玄關,一手拿了塊抹布,身上還係了條棕色的格子圍裙。
如果不是今天大風天氣有點冷,衣服又穿的有點少,林樂弦覺得自己可能當場鼻血就要流下來了。他真的從沒見過張蘇乾穿家常的衣服,也從來沒有想象過。
“來挺早啊。”張蘇乾說,視線掃過他倆拎在手裏的兩塊豆腐、一顆大白菜、一小袋西紅柿和一小盒雞蛋,定在林樂弦身上,不經意地笑了下,道:“進來吧。”
換了拖鞋進屋,林樂弦對這套兩室一廳的小公寓的第一感覺就是白,除了沙發是麻灰色的,還有電視是黑色的之外,其他幾乎所有家具都是各種白色的。雖然總的來說也沒多少家具。
比起自己那個再怎麼整理也還是亂糟糟的臥室,整潔了可能不止百倍。
“你倆是要炒菜嗎?”張蘇乾問,把他倆領到廚房,指了指幹淨得有些過分的灶台,“隨便用吧。骨頭湯燉好了在鍋裏。冰箱裏有礦泉水,喝的話自己拿。”說完就離開了,說是有工作先去處理一下。
林樂弦望著張蘇乾離開的方向楞了一會兒,大奔已經在那兒往帶來的保溫瓶裏裝骨頭湯了。
“炒個大白菜和西紅柿雞蛋,你會的吧?”大奔問。
“會是會。”林樂弦說,心裏忽覺不妙,“怎麼?”
“那小爺我先溜了。”大奔拎著保溫碗就往外走,“我忽然想起遊戲裏有點事,我也先給蘇茜把這個送過去。別跟我客氣,那個霸王雞塊你請我一份就行了啊。”
“哎你!”林樂弦一手拿著顆西紅柿,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菜都買來了,骨頭湯也拿走了,他就算慫得想跟著溜也不好意思,隻得目送大奔離開。
聽到開關門的動靜,張蘇乾出來了,問他怎麼朋友先走了。
林樂弦捂臉:“他有事先走了,順帶把骨頭湯先給帶過去。”
“那就我們兩個了。”張蘇乾說,“我來幫你。”
“不用不用,”林樂弦趕忙說,“我一個人就行,也不是多複雜的菜。”其實他是擔心這麼快就兩個人共處一個廚房,他可能會因為心跳過快真的暈過去。
“還是兩個人一起吧,速度快點。”張蘇乾說,先他一步走進廚房。
沒辦法,林樂弦隻得再次跟進去。
廚房不大,兩個人動作起來總有些磕磕碰碰的,林樂弦很努力控製了,才沒一個哆嗦把鹽往湯和菜裏撒得太多。
最後上桌的有兩菜一湯,西紅柿雞蛋湯,臘肉炒白菜和醬油豆腐。雖然簡單,看著菜色都還可以。臘肉說是張蘇乾的大姨做的。
餐桌上放著好幾瓶顏色不一的醋,這大概是很難得在別處看到的。
醬油豆腐是用兩隻小碟子裝的,一人半塊。張蘇乾擰開一瓶白醋的瓶蓋子,往他的那份半塊白豆腐上倒了好些醋。
林樂弦從沒這麼吃過,看得有點乍舌,“您就直接這麼淋著醋吃啊?”
“偶爾。”張蘇乾說,嚐了一下,又往上頭倒了點,“吃多了脹氣。”
“哦。”林樂弦聽著脹氣兩個字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嗎?”張蘇乾問。
“沒有。就是想,原來蘇二哥也是會脹氣的。”林樂弦說。
“嗯,脹氣、拉肚子或者便秘,”張蘇乾說,“我都會。”
林樂弦差點一口湯全噴出去。
也是,張蘇乾是他放在心上念叨的人,但也是吃五穀的人。要是能再多些相處,更能體會。他對此十分期待。
“我能試試嗎?”林樂弦問。
張蘇乾比了個請的手勢,“試唄。”
林樂弦拿筷子夾了一小塊沾了醋汁的豆腐,舌頭先輕輕舔了一下,有點酸,再丟嘴裏,酸味一下彌漫整個口腔。也是所謂酸在舌尖甜在心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