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 第12章 牛奶、烤肉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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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樂弦扒著池沿,將額頭貼在自己的手臂上,強行憋氣,好不容易才把這一通咳嗽給止住了。
張蘇乾索性也在池沿趴著了,下巴抵著手背,偏頭看林樂弦。
林樂弦皮膚白,一旦臉紅起來就非常明顯,看著就跟總在青年教師公寓下邊玩的那幾個三四歲的小屁孩似的。
“嗯。”林樂弦也趴著偏頭看他,一麵在心底為自己可能有些明顯的臉紅開脫,運動嘛,尤其在這跟下餃子似的的池子裏,還得時刻注意別被踹也別踹人,這一番精力耗費下來肯定要臉紅氣喘的。
張蘇乾聽了“唔”了一聲,還是這麼偏著頭沒動。其實這會兒他又有點想笑了,兩個人並排趴在池沿偏頭看著對方,這樣子讓他想起了學生時代,曾經有段時間會跟同桌一塊兒趴在課桌上就這麼歪著頭看著對方聊天。
“好想吃一碗牛肉丸啊。”林樂弦偏著頭看著他說,“再來碗豆腐湯,一碟煎餃。”
“學校裏邊有賣麼?”張蘇乾問。
“好像沒有吧。”林樂弦說,“我就是一遊泳就想吃這個。小學那會兒去少年宮遊泳,露天的泳池,圍欄外邊就有賣牛肉丸、豆腐湯、煎餃什麼的小攤。可以買了擱池沿上,就坐在水裏吃。”
“那還真是舒坦。說得我都有些餓了。”張蘇乾笑了笑,抬頭轉了個身麵向泳池,手臂向後曲著手肘搭在池沿上。
“餓了吃,”林樂弦也跟著抬頭轉身,“我們一會兒也吃點什麼吧?遊完泳之後。”
“所以,一會兒吃點什麼?”張蘇乾問。
林樂弦迅速將學校內外各種餐館菜品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沒想好推薦什麼,“張老師想吃什麼?我不挑嘴。”
張蘇乾看看他,再看看水池,揚著嘴角,“兩個都不挑嘴,那該吃什麼?”
林樂弦又把各種餐館菜品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建議道:“要不,吃自助吧?比如西門外邊那家烤肉自助,也不貴,樣式多管飽。”
“行啊,”張蘇乾說,“要叫你朋友一起麼?”
“大奔他今晚在外邊吃應該,其他人……”
“那就我們兩個吧,再多了我要請不起了。最近財政有點緊。”張蘇乾截斷他的話,看了看張口想要說話的林樂弦,又道:“等你以後工作了再請回來好了。放心我一定會挑貴的讓你請。”
林樂弦怔了一下,“好!一定!”低下頭額頭在手臂上輕輕撞了一下,遮住自己臉上一不小心就要溢得漏出來了的笑。
“再遊會兒?”耳邊傳來張蘇乾的話。林樂弦聞言抬頭,張蘇乾已轉身遊了出去,帶起水麵的波紋一圈跟著一圈泛到自己胸前,深吸一口氣,瞅準人群間的空擋,一個悶頭紮進水裏跟著也遊了出去。
趴著池沿又聊了回天,再遊了一陣,便不遊了。跟著張蘇乾一起爬上岸之後,林樂弦才忽然意識到,真正的修羅場,其實從現在才開始。
學校遊泳館的淋浴室可沒有什麼單獨的隔間,就那麼半塊磨砂玻璃的擋板隔在半中間,高度大概從肩胸遮到大腿和膝蓋之間。
按他和張蘇乾的身高,至少看到個鎖骨甚至更下麵都是沒問題的。更要命的是從更衣室到淋浴室之間的這段距離,一般人都是淋浴完了再出去穿衣服,基本沒人會把衣服直接帶到淋浴室去換。
林樂弦跟著張蘇乾拎著澡籃子走進淋浴室,滿腦都是真的是要命了。目光鎖定張蘇乾的後腦勺,屏住呼吸視線往下溜到腰再迅速地遛回來。
嘿,再過幾秒,就要脫掉了,掉了……這一緊張一走神,差點走過頭跟著張蘇乾走到一個淋浴噴頭下邊去了。
“誒嘿嘿……”林樂弦假裝什麼都沒發生,腳下一個急轉彎,拐進了張蘇乾隔壁的淋浴噴頭下邊。
“你帶沐浴露了嗎?”張蘇乾問。
感覺到張蘇乾的視線轉過來了,林樂弦便借著說話的機會也轉頭過去看他,“嗯帶了。”
“那一會兒借我用一下。我沒注意帶了倆洗發水過來。”
“好。”
盡管思維這會兒有點遲鈍,林樂弦視線落在張蘇乾澡籃子裏一大一小的兩瓶洗發水上,禁不住笑了出來,視線迅速移動又落在澡籃子邊上疊成方塊的灰色泳褲,沒笑兩聲差點給口水嗆著。
脫了啊,真的脫了啊……現在的張蘇乾什麼都沒穿……什麼都沒……都沒……
腦子裏跟著這淋浴室一樣一片霧氣蒸騰、風光旖旎的,一串串火花噼裏啪啦從從上往下從下往上即將起燎原之勢——
林樂弦仰頭對著水流,左右手開弓猛拍了自己的臉幾下。這一通拍下來火花滅了大半。
“哎?”身邊傳來張蘇乾的聲音。
林樂弦抹幹淨眼皮上的水,睜開眼睛,“怎麼?”
“你洗臉都這麼大勁兒的麼?”張蘇乾的聲聽著還挺樂的。
林樂弦一本正經地目視前方,順著張蘇乾的話胡扯:“嗯,活血,大點勁兒活血,促進血液循環,益壽延年,拍一下就能長壽一年,拍十下十年。”
皮膚拍紅了,正好可以掩蓋臉紅的痕跡,也算歪打正著一箭雙雕。
大概一秒之後耳邊傳來了張蘇乾的笑聲,笑完了說話的聲音還帶著點喘,“那你每天這麼洗,能與天同壽了。”
林樂弦幹脆一轉身,一隻手虛扶在玻璃擋板上,另一手捋了捋空氣中並不存在的長髯,微眯著雙眼一臉莫測地盯著張蘇乾的鼻尖:“不想還是被你發現了,老朽其實已有兩千歲。”
“原來是兩千歲的神仙爺爺。”張蘇乾笑著哎喲一聲,手上一滑,毛巾差點掉到地上,林樂弦視線不受控製地被往下掉的毛巾吸引,又正好緊挨著玻璃擋板站著,一個沒刹住看到了——
嗯嗯嗯???!!!!
心跳停拍,全身肌肉緊縮,細小的電流嘩嘩嘩地不受控製地躥往四肢百骸。
一眨眼的功夫卻又長得好像幾個小時,多虧了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突發危機事件經曆,雖然林樂弦給這一擊撞得心神激蕩,好歹還是能抽出一口氣盡量裝作若無其事,鬆開搭在玻璃擋板上的手,轉回身接著麵壁。
眼看就要衝破閘門排山倒海的衝動化為了手上的力氣,於是林樂弦這一通從頭到腳洗下來使的力氣特別大,赤手空拳地直接洗出了搓澡巾的效果,搞得全身上下一片紅。
天地良心,佛祖玉帝……不能想不能想……
“哪一個是沐浴露?”
林樂弦一個激靈,轉頭,正好和隔板那邊的張蘇乾對上視線。
林樂弦迅速移開視線,往自己澡籃子裏隨便一指,“最大那個。”
“絲滑牛奶味,給你全新的體驗。”張蘇乾讀著沐浴露瓶子上的字。
林樂弦差點腳下一滑然後一頭砸牆上,“……其實還挺好喝的,您要來點兒不!”
從遊泳館出來,本來想直接出西門去吃烤肉的,走了兩步覺得手裏拎著澡籃子還是有點奇怪,又就近跑到林樂弦的宿舍樓下先把澡籃子寄放在樓管大叔那兒。
“喲!林樂樂!”樓梯口那邊傳來聲音。
林樂弦本來放下澡籃子就想跑的,停下腳步,那人走了過來,是他班上的學習委員,就住隔壁宿舍。學習委員邊往他這裏走邊問:“明天中午我和班長要去買班會用的東西,要買的有點多,就兩個人可能搞不定,能來幫忙嗎?”
“行啊。”林樂弦爽快答應,也不是第一次幫忙了,雖然並不是班幹部。
學習委員看起來還想跟他扯兩句,林樂弦說了句“回聊”擺了擺手就往外跑。
張蘇乾坐在宿舍外邊的一張長凳上,才衝出門的林樂弦頓了一下腳步。這看起來就好像張蘇乾是在等他去約會似的,就像無數其他人在宿舍樓前的長凳上等候他們的戀人一樣。
林樂弦跑到張蘇乾麵前,張蘇乾抬頭就看見林樂弦一張傻笑著的臉。
“吃糖不?”張蘇乾問他。
林樂弦愣了一下,點了下頭。
張蘇乾從兜裏掏出了一顆糖遞給他,林樂弦接過一看,是顆大白兔奶糖。
“我侄女送的。”張蘇乾又掏出一顆,剝開糖衣丟進了自己嘴裏,“別客氣,她送了一大包,我從過年那會兒一直吃到現在。”
林樂弦動作小心地剝著糖衣,“那可別過期了吧?”
“沒準兒。”張蘇乾說。
林樂弦湊到張蘇乾跟前瞅了兩眼,一臉嚴肅地問:“張老師您還好麼?”
張蘇乾忽然停下腳步,彎腰捂住肚子,眉頭緊皺麵露痛苦狀。林樂弦嚇了一跳,還沒擔心個一秒,張蘇乾直起腰,眉目舒展,笑得還開心的樣子。
“挺好的,身強體健,一口氣能跑二十圈。你放心吃。”張蘇乾說。
“您這演技登峰造極了啊。”林樂弦樂了好一會兒,這跟個小孩似的。抬手把奶糖往嘴裏一丟,奶甜味兒從舌尖蔓開。雖然這糖是他侄女送的。今晚怕是要樂得睡不著了。
烤肉店人挺多,不過他們到的還算早,排了兩個號就進去了。位置還成,挨著牆的四人桌,雖然要去拿菜碟得走上一段,但貴在清淨。從出學校西門開始一直到排號進店,已經有好幾波人和他們打過招呼了。以前林樂弦還從來沒注意過原來不少S大的老師也會到這家烤肉店來。
張蘇乾要用手機回郵件,就林樂弦先去拿菜。林樂弦往出走了幾步又倒退回桌邊問:“喝啤酒麼,張老師?”
張蘇乾抬頭看他,嘴角勾著,“能喝?”
林樂弦被他看得耳根又有點兒燒,知道他是想起了什麼,“喝一點還成。還有,我去年就成年了。”
這後麵一句強調得他有些心虛。他是真的不用通過喝酒這件事來暗示張蘇乾他才不是小孩……說起來抱著電線杆子吐的事情他統共也就幹過那麼一回。不過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嘛,現在他要是喝醉了他可以直接抱著張蘇乾——肯定會被揍的。
“那就喝吧,我也喝一點。”張蘇乾說完了又低頭接著回郵件去了。
林樂弦樂顛顛地跑了好幾回,等張蘇乾處理完郵件抬頭的時候,桌上已經堆起了一座肉的小山,外加一份涼菜拚盤、一籃子蔬菜、一壺大麥茶還有兩瓶啤酒。
“可以啊,肉管夠。”張蘇乾打量了一遍,最後視線落在菜籃子上,“我還沒試過烤明天見。”
林樂弦正在倒大麥茶的手一抖,“金針菇跟豬肉一起卷著挺好吃的。”
“試試。”張蘇乾拿了一盤五花肉全倒了下去,再拿夾子一塊塊挑開,翻好了。
林樂弦盯著張蘇乾的動作,視線止不住往上飄,從手指手背再到手腕,實在有點刹不住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大麥茶。心跳得有點太快,本來想好要說點什麼活躍氣氛的,這會兒連半個字都想不起來了。
張蘇乾忽然站起來,手裏的夾子往前一遞,“你先看一下。”
林樂弦接過夾子,一臉困惑還沒來得及問是要幹嘛,張蘇乾就走出去了。一會兒林樂弦把五花肉都仔細翻過一麵了,張蘇乾回來了,手上端著兩塊奶油蛋糕。
“低血糖先吃點這個。”張蘇乾把一塊蛋糕放在了他麵前,“剛那顆糖還是不夠。”
原來張蘇乾拿糖給他是因為這個。林樂弦拿勺子刮了一大勺奶油塞進嘴裏,很甜,奶味很足。林樂弦自己也說不準,剛那陣暈乎勁兒是因為一時的低血糖,還是因為花癡太過,或者是兩者皆有。
肉消滅得很快,喝掉了大半壺的大麥茶,杯子裏裝的總算換成了啤酒。兩隻杯子一碰,半杯啤酒下肚,林樂弦又覺著有點暈乎。剛才還是得拿瓶冰啤酒最好,冷靜冷靜。
因為喝啤酒的緣故,海鮮統共隻拿了一碟蝦。林樂弦吃蝦不是很講究,連著蝦皮一起嚼,已被大奔嫌棄過無數次。張蘇乾倒是吃得十分細致,拿著兩根筷子就把蝦皮給剝了個幹淨。林樂弦從沒見過這等功夫,得到張蘇乾同意之後拿出手機錄了一段。
肉還剩半碟的時候差不多飽了,林樂弦夾了些肉又夾了些韭菜,在鐵板上做起了韭菜炒肉。翻來覆去炒熟了,也就是一人一夾子的量。
“好吃麼?”林樂弦有點忐忑地問。他也就跟大奔兩個人吃烤肉的時候會這麼玩,還從沒在其他人麵前露過這麼一手。
“好吃。”張蘇乾吃完喝了一小口啤酒,在烤肉的鐵板上炒出來的韭菜炒肉出乎意料的入味,“再炒個什麼?”
這一問算是徹底按下了開關,又去拿了些豆腐、花蛤什麼的過來,每樣一點,炒了幾個見過或是沒見過的菜。
“這麼開發新菜色好玩吧?”林樂弦問。這會兒正在炒的是最後的一點韭菜了。
“有意思。”張蘇乾舉起啤酒瓶子晃了晃,“要加點啤酒麼?”也是瓶子裏剩的最後一點啤酒了。
“加!加加加!”林樂弦立即道。
啤酒味的炒韭菜,啤酒和韭菜的香氣,再混著些爐麵嗞出來的油香,吃著還蠻過癮的。
兩人往出走,快到門口的時候被幾個瘋跑的小孩攔住了路,停了一下。張蘇乾轉頭望了一眼,眉頭皺了一下。林樂弦跟著也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那個方向都是大桌,天花板上還掛著彩色氣球,好些個穿著小學校服的小孩,還有好些個大人應該是家長,看起來是在辦生日趴。
就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有個小孩手裏端著塊奶油蛋糕從邊上衝了過來,撲到張蘇乾腿上就喊爸爸,蛋糕也不要了,全丟在了地上。
林樂弦呆了兩秒,回過神了發現張蘇乾也正看著他,他想起來很可能張蘇乾並不擅長對付小孩,勉為其難隻好蹲下來去問小孩這是怎麼了。認真打量起來,林樂弦也說不準這小孩和張蘇乾到底像不像,畢竟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的,小學低年級的孩子又還完全沒長開。
林樂弦學大奔的樣子表現出一個知心大哥哥的樣子,哪知小孩完全不理他,一個勁兒地抱著張蘇乾的大腿喊爸爸,最後還是小孩的媽媽跑過來勸走了小孩,給他倆道了歉,還問他倆過去一起吃點。張蘇乾立即就拒絕了,一點表示客氣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這事兒發生之後一路上就有點低氣壓,林樂弦走在張蘇乾身邊,很是安靜地沒有找話聊。也許該拿這件事兒開個不大不小的玩笑,緩解一下氣氛?可林樂弦直覺這麼做好像並不合適。
烤肉的油煙味,混在裏麵的還有牛奶沐浴露的奶香味。林樂弦很沒出息地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也不錯。但是孩子……雖然張蘇乾說自己並不喜歡孩子,但想不想要,又是另一回事。
張蘇乾的手機響了,沒有鈴聲,隻是震動。張蘇乾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按了一下側麵的鍵。手機不再震動,屏幕還亮著,然後就這麼直接丟回了口袋裏。
林樂弦眼神好,也沒說故意要看,就這麼一瞥看到是個本地的號碼。
快走到林樂弦的宿舍時張蘇乾才開口:“林樂樂,課業忙的話就別來旁聽了,學習為主。”
“好。”林樂弦愣了一下。不過這句話比他剛才擔心的要好一萬倍了。他很明確自己現在的位置,任何時候隻要張蘇乾再說一遍沒戲,就算十根電線杆子也救不了他。
張蘇乾拿了澡籃子就走,林樂弦本來想借口散步消食跟著走一段,但張蘇乾跟他說再見時的神情讓他沒敢堅持——雖然是微笑著的,但眼神卻是透著疏離。他知道張蘇乾肯定是有什麼心事,隻是他現在還不是那個能陪著他甚至聽他講述的人。
當晚林樂弦又是輾轉反側,睡不著,索性抱著枕頭坐在床沿和空氣對瞪。打遊戲到半夜爬下床去上廁所的大奔給他嚇了一跳。大奔摸出手機打了幾個字丟給林樂弦,衝出去上廁所去了。林樂弦接過來一看差點沒給大奔的莫名其妙給笑到岔氣,手機備忘錄上一行字:“熬夜對腎不好”。
林樂弦在下麵又打了兩個字“共勉”,把手機丟回大奔的床上,把枕頭丟回原位,身子往後一倒,閉上雙眼,決定煩惱的事還是留到明天算了。今天不但一起遊泳了,還一起吃烤肉了,俗話說知足常樂,別不聽俗話的。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張蘇乾的那條深灰色泳褲,林樂弦長歎一聲,把臉埋進了枕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