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府的路上霍崇清一直偷瞄蕪異，他的印象中極少見到蕪異露出這等凶神惡煞的模樣，又回想起方才皇上剛說完要替端王家的小郡主辦個挑選郡馬之事，他這位小舅舅也不顧尊卑立馬拍了手中的茶盞，脫口就喊不行。
    至於為什麼不行，蕪異倒是沒說。
    灝景也是一臉迷惑，難不成子瞻同端王家的女兒有什麼過往？
    灝景自以為幽默的說完這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狀似無意踱步過去，實則細看方才被蕪異拍下的茶盞是否有濺出熱水燙了他的手。
    倒不是蕪異與端王家的小郡主有過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過往，就算真的有，他也不該是跟一個女娃娃有，端王家若是有個兒子，可信度還更高。隻不過蕪異一聽到端王，吳相，這兩個人提的招親舉動，就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的厭惡。
    當年昭文會娶了老太後，也是吳相跟端王來的這麼一招。假意借著端王家哪個兒子想要娶妻，借而昭告天下將適齡女子招聘進都，原本是給端王家挑媳婦，怎的挑啊挑就變成給昭文挑中了媳婦。
    難不成過了十多年後，又要舊事重演？
    端王顧衍這個老頭倒是能耐啊，在這古代人人極難活過天命年紀的時代裏，他不僅活得好好，更是老當益壯，一把年紀都要奔六了，還能有個剛要及笄的閨女？
    這兩個老頭真是老套，同一套說辭以為換了個人他就辨不出來了嗎？端王不過是一個本姓親王，他的女兒要招郡馬，何須動用到皇帝下詔？又不是公主？
    各地州府的青年進都之後，是不是也有了理由順帶將自家女眷帶來，平常這些氏族鄉紳哪有機會麵聖，如此一個大餅擺在麵前，各家子女定會爭奇鬥豔，卯足了勁頭展示自己。畢竟說不準一個不注意，就給皇親貴族，甚至於皇帝挑中成妃？
    蕪異盯著灝景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有些過激了，明白過來，灝景早是弱冠親政，後宮尚未有人在位，外朝又有他這麼個‘毒瘤’虎視眈眈，皇朝後繼無人，加上臨安遇刺，姓顧的們可能也都急了，要是一個不小心灝景翹辮子見他爹去了，這整個顧氏的天下豈不是要亂了？
    灝景比昭文聰慧，這是蕪異看在眼裏的，他這樣的皇帝，怎麼會不明白臣子的心思？他定也是默認吳相他們的做法，才會同意的。
    難道灝景也到了想要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年紀？
    一想到這裏，蕪異沒由得從心裏冒起一陣苦澀，但他也沒膽子當著灝景的麵前發呆細想這陣苦澀究竟是什麼意思，隻能扯著笑說如此甚好甚好。
    可一坐回回府的馬車上後，他便換了副表情，也不搭理霍崇清，自顧自的撩起車簾往外看。
    “小舅舅？你這是怎麼了？”
    霍崇清受不了他這副模樣，忍不住開口，從偏殿裏他就發現蕪異的異常，想來皇上肯定也看得出來，但他們兩個麵色如舊，除了端王家小郡主的招婿之事之外，還又回到了申入江的問題上進行了探討，直到張讓來傳午膳，蕪異這才帶著他告退。
    蕪異苦笑一番，放下車簾，說：“小舅舅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他看著丈二摸不著頭腦的霍崇清，突然感謝此時的蘇杏知並不在旁，若是如常是由他同自己回府，定能夠看穿他這個水貨心裏頭藏的是什麼話。
    杏知——
    阿杏——
    若你在旁，或許我就不會如此迷惑——
    灝景娶不娶妻，與我何幹？
    我所需要做的，不過是替昭文守好他這江山，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