灝景笑笑動了動，張讓連忙上前扶起他，又接過小太監手裏的外袍，替他披上。
    “昨日回宮不是才與太後請安，怎的今日母後又親自過來偏殿了？”
    老太後心知自己兒子的本事，也不跟他繞，張口就回：“皇帝，霍家那小子是敵是友尚未清楚，皇帝就將長纓衛校統之位賜給他，恐怕欠缺考慮。”
    灝景微微皺眉，說：“此事昨夜不也與吳相一共商量過了？此時朝廷缺少武將，外有藩國在作亂，若是不加緊將新一輩人才培養出來，若有朝一日需要了，該何處去找？”
    “話雖如此，但世家子弟之中也不缺有能之士，皇帝一定要找霍家那小子嗎？”
    “有能力的朕也一一下放到各地去曆練了，母後所提的幾位，不也一起進了長纓衛嗎？”
    老太後本想反駁，但在聽到灝景這番話之後不禁一愣，她愣的是灝景的這番口氣，像極了先帝。
    當年自己用盡了手段當上了皇後，更是有了龍種，以為憑借這些可以趕走令自己厭惡的人，而她卻是也有做到，姓宋的那個人當時與先帝大吵一架，一走就是大半年。但走了一個宋蕪異，先帝對自己的態度卻並沒有改變，反而變得更加冷淡，當她提到想為她的哥哥捐個官的時候，先帝也隻是淡漠的說：“皇後想要什麼，自己去做不久可以了嗎？”
    “母後？”
    灝景喚回了老太後的思緒，她看著這個從四歲就抱來養的孩子，暗自安慰自己不可能的，灝景與她是血脈相連的，而且從小就在自己身邊養大，聽得都是她想讓灝景知道的話，看的都是宋蕪異那個賤人如何把持朝政想要趕走他們娘倆，搶走屬於她的東西。
    這樣的孩子，怎麼會站在自己的對立麵？
    “母後是否有想過，或許——”
    灝景猶豫了片刻，他從小性格內斂，即便麵前的是自己的母親，但他也極少吐露內心，此下或是因為小寐一刻有些不清醒，竟不知覺想要問出心底的疑惑。
    “皇帝想要說什麼？”
    因為偏殿點了香，此下又已經是春日，天氣不如之前寒冷，張讓也沒有讓人將窗戶關死，正巧冷風吹來，將他的思緒吹的清醒，灝景再抬頭之際，眼底已是一片清明：“霍家確實與攝政王關係密切，但母後也別忘了，霍家乃是白家親戚，而霍崇清從小是在白覃言膝下長大。白家之忠，沒有人會質疑，而這樣的人教導出來的孩子，想必也是忠於我顧氏的。”
    “哼，白覃言……”
    老太後不自覺的嘲諷一聲，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多言了，忙轉開繼續說：“叫霍家那小子回來到也行，聽說他在武當學藝本事是不錯，一個人在皇陵那種地方，每日山不見山水不見水，年紀輕輕能耐得住寂寞，絕非常人。”
    “母後也別小瞧了朕，這些年朕在霍崇清身邊也安插了不少人，他確實是少年英才，更是行的直坐的正的人，與攝政王的關係也不掩藏，也不刻意避開這層關係，但他改把握的分寸，都能把握的住，所以朕才下定決心，詔他回都。”
    “這話是不錯，不過他現下回來了，皇帝既想納為己用，就不該再將他放到顧蕪異身邊去。”
    這會輪到灝景沉默，太後見狀忙又說：“畢竟他們兩人關係匪淺，若是日後有所交集——像是昨夜霍家那小子就去了攝政王府，還鬧了一出戲？聽說救了跳了湖的攝政王？今早皇帝遣了白燁過去通傳？皇帝可不能胡來啊，不然怕是會亂了皇帝的一盤棋啊！”
    灝景心裏一沉，麵上還是無所謂一笑：“太後所言甚是，是朕欠缺考慮了。”
    灝景成年親政後，也極少與她親厚，更是低聲下氣聽她訓話，這般模樣讓老太後方才受傷的心靈稍稍得以補救，不禁得意起來，想也未想繼續說：“皇帝知道就好，很多事情你畢竟還小，還需要與吳相還有你舅父多問問意見，畢竟這是皇帝的江山，可不能丟了。”
    灝景點點頭，安排張讓奉茶，說：“母後教訓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