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子瞻眼尖心細，想的到跟在後頭查看，方才宗衣也說了，雖然傷及五髒六腑，骨頭都摔斷了幾根，但也因為她體內泡的那股子烏糟物，保住了心脈，不至於心脈血盡斷，這才有的救。”
    蕪異點點頭，問道：“接下來皇上可有想法？”
    “人是你救回來的？怎的問朕？”灝景挑眉，蕪異隻得歎氣，自己對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這脾氣倒是一點不像昭文，別扭的很，明明心中已有打算，但灝景就是要拐著彎要他親自問一遍。
    “依臣看來，申入江的樓裏有姑娘跳樓，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為了堵住風聲一定忙的焦頭爛額。再加上我當時在那，也看到了，他邀請我去玩樂，本就是為了能夠拉攏欽差先行，如今卻被瞧見如此不好之事，過不了多久，等他處理好他那破爛酒樓的事後，便會來這別院再度邀請，同我好好‘解釋’一番。在此之前，我們需抓緊時間，從那姑娘身上多問出些有用的信息，才方便於我與申入江‘解釋’的時候，我好套他的話。”
    灝景嗯了一聲，這也是他所想的，點點頭表示讚同，問身旁的宗衣：“宗衣，依你估斷，那姑娘多久會醒？”
    “這……這不好說，畢竟是摔得嚴重，命能撿的回，但什麼時候能養好起身問話，屬下——難以定斷。”宗衣有些猶豫，心中的話想說又不敢說，不料灝景也想到了，反問：“七人宗裏不是有一種術法，可以吊起人的精氣神？”
    宗衣立即回複：“是，隻不過那法子陰損的很，常人被施了法後，精氣神將會像被抽幹一般，被抽走一半，人不似人。更何況這姑娘遭了那麼大傷，怕承不住那法子……”
    “並不需要她遭不遭的住，隻需她能說出來清醒一兩日說出在申入江那樓裏的見聞即可。”
    宗衣點頭，他是直隸於皇帝的七人宗，灝景說的話他一定會聽，雖然認為那法子陰毒，但隻要灝景命令，自己一定做到。
    “不行，那法子忒毒，以那姑娘的情況，肯定撐不過兩日。”站在一旁的蕪異突然出聲：“不能照這法子做。”
    眾人望去，攝政王雖說這些年來的名聲一直都是奸王，是屬於想要架空新帝的毒瘤，但不知是他老奸巨猾還是其他原因，確實從未見過他在灝景親政後對他的決定有過任何當場反對。
    蕪異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有些嚴重，但聽到灝景對宗衣提及吊人精氣的法子後難以自持——當年昭文托孤前幾日，便是瞞著眾人偷偷讓七人宗用了這法子給他續命，這才讓他有了最後一口氣息可以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當是的蕪異與覃言都不知道此時，直到最後的最後，昭文才如實相告。而就是這陰損的法子，耗去了他最後一絲氣息，才讓昭文最後走的又急又快，連給眾人反應的時間也沒有。
    他吊足了精神，替他的王朝安排好了後路，卻沒有給蕪異留下時間。
    所以他才如此痛恨七人宗裏的陰毒法子！
    “若那姑娘的傷要養一月？攝政王難不成要在這臨安呆上一個月嗎？等那姑娘醒來，說的確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怎麼辦？申入江的案子，就隻能按著不發？”灝景不知當中的緣由，隻是聽到蕪異冷聲拒絕，心裏頭無端冒氣一絲火。
    蕪異也知這樣不行，畢竟他們如今深入虎穴，還連帶著一朝之王在此，申氏在臨安到底是百年基業，欽差護衛還在身後，若申入江發現有所不妥，指不定會狗急跳牆，為了保命就算做出弑君之舉也不是不可能。灝景明白這層關係，麵上雖說不怕，但也要求眾人速戰速決，盡快查清申入江的陰謀，好將他一舉拿下。
    “不如由臣——這幾日去探探虛實，宗衣大人在此照看那姑娘，用最愛的法子使那姑娘蘇醒，了解情況？”
    “若是久傷不醒，何苦當時去救？酒樓裏見埋屍人久久不回，難道不會起疑心？”
    蕪異被問的說不出話來，這些他不是沒有想過，自己也到中年，一直以為很多事也都看開，卻沒想到昭文早早離去，始終是心中死結，久結不散。
    “這天下是我姓顧的，攝政王也擔著一個‘顧’姓，怎的不為皇家考慮？申入江貪贓枉法，更有偷換軍糧之疑，要來臨安查的人是你，此時查到線索卻不肯查下去的，也是你？”
    這話說的嚴重了，眾人連忙呼啦啦跪了一地，蕪異抿著嘴第一次盯著灝景，沒有跪拜。
    白燁有些著急，石一謹早是不敢說話，眼觀鼻鼻觀心。
    “攝政王！”灝景重重甩袖，口音加重，蕪異這才微歎口氣，心裏默念：灝景灝景，眾人皆說我為奸王，但我對你，確實無可奈何，無可奈何……
    旋即屈膝拜了下去，說道：“臣……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