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是這麼說，但皇帝已經做了決定，做臣子的隻能遵從。所以各部研究路線的研究，清點賑災銀兩的清點，準備行囊的準備。隻有蕪異磨磨蹭蹭的磨到眾人都離去，才請示麵聖。
    顧灝景這幾日累的都瘦了一圈，蕪異說起這個被他反諷：“子瞻如何說朕？”說罷走上前拎了拎他的腰際衣服，果然可以拉出一個小圈，灝景邊說邊將手臂環繞過去比量著，在旁人看來，兩人就是相抱在一起。
    張讓不敢抬頭，蕪異也略是一驚，但灝景很快就鬆開手說：“子瞻最近確實辛苦，常住宮內，府裏都沒回去，這不馬上又要出行了。”
    蕪異連忙垂首道：“國家危難時刻，小小舉動不足掛齒，皇上今日已定大事，臣等今日也就盡數離宮回複安頓，等後幾日的出發。隻是臣以為——皇上身為天子，實在不宜前往江南災區。”
    顧灝景略一皺眉，這個動作是他自小的習慣，蕪異便知道他有些不樂意，便在勸道：“退開一步來說，由臣前往江南，皇上人在帝都坐鎮，若臣有何問題，也能第一時間上報京都得以解決啊。”
    灝景還是不發一言，徑自走回案前，當做蕪異什麼都沒說，展開文件佯做在讀。
    張讓這才稍稍抬頭，左看右看，十分為難。自個主子在案前不發一言，也不趕攝政王離開，而攝政王也就這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盯著皇上看，那眼神讓張讓越看越發虛。
    “皇上——”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張讓垂首從旁恭敬的問：“皇上一天未吃東西了，不如先傳點點心？”
    “不用。”
    “那奴才去傳奉茶？”
    “也不用。”
    “……”張讓十分為難，最後隻能將目光投給蕪異。蕪異清了清嗓交代：“這個時候，不如就上一些茯苓餅吧，是皇上愛吃的，在沏一壺銀針。”
    灝景並未向方才那樣拒絕，張讓鬆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另一股擔心又冒了起來。自己的師傅以前是昭文帝的近身宮人，得以知道許多秘密的事，師傅隨葬前一天特意將他叫到身邊仔細叮囑身為太子近身，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事見著了，有些話聽著了，但也要咽回去爛在肚子裏一輩子，這樣才能安安穩穩過下去。
    張讓原本對師傅的交代還不能理解，如今卻是真正明白了，他也記起為何師傅會在臨去前對先帝還有攝政王當時的白將軍有著那樣的感慨——這是主子的選擇，他們做奴才的，雖看在眼裏，又能怎麼辦呢？隻能悠悠回一句：“奴才遵命。”
    小食與茶水是一直備在小廚房裏的，所以張讓一傳話下去，不消一會就有人端了上來。顧灝景愛吃茯苓餅，這是人所皆知的，愛喝銀針，卻鮮少有人知。
    “朕當日去你府裏，喝的也是銀針。”
    一碗茶打破沉默，蕪異點點頭，左右那個時候他也知道蘇杏知人在府裏，也不拐彎但也不說破：“皇上打小愛喝銀針，所以臣當日特意朝內務府要了些存在府裏。”
    灝景又拈起一片茯苓餅著茶吃著：“是啊，茯苓餅也是朕愛吃的。”
    “是的。”
    “朕不是不相信子瞻。”
    “是……？”
    “朕是想借這次機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人民到底在受著什麼樣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