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兜了幾個彎，這才從禦花園裏繞了出來，顧蕪異甩了甩頭，笑自己年紀上來了，就開始念著舊事物。
    “攝政王，皇上已在小艇內了。”張讓忽然停下腳步，弓著身子坐了一個請的動作，顧蕪異抬眼望去，清液湖中果然停著一艘小船。
    “倒是懂得偷懶。”
    張讓估計捉摸不準他這句話是褒是貶，所以臉色有點不好，顧蕪異權當沒有瞧見，邁開步子就往前走，小船上搖漿的人眼尖，立馬搖著船靠了過來。
    由人扶著慢慢走上小船，還未來得及行禮，就聽見裏頭傳來嗤笑聲：“子瞻莫不是年紀大了？這麼點距離還得讓人扶著？”
    最開始，皇帝尚未親政，還一口一個攝政王叫著他，隨著皇帝的年紀漸長，索性連名都不喊，直接稱呼蕪異表字。
    蕪異亦不敢表示不喜。
    雖說裏頭的人可能看不清楚，但禮數還是得做周全，於是顧蕪異將扇子一收，行了個禮，張讓跟在後頭撩起了門簾，這才入內。
    “皇上說笑了，這臘月馬上就來了，臣又要老一歲了，怎能與年輕人相提並論？”皇帝坐北，空了對麵的位子，自然而然，顧蕪異也就掀了袍子坐了下去。
    “子瞻身子可大好了？”
    小船搖晃一下，想來是重新被人撐離了岸邊。顧蕪異自認為嘴角含笑的望向顧灝景：“皇上慈愛，臣的身子已是好全。前些時候，太皇太後跟太後都賞賜了不少補藥到臣府邸，這幾日得了空，特意進宮來謝恩。”
    灝景推過一杯茶，點頭道：“子瞻為國憂心染上風寒，朕自然關心，你又何必客氣？”
    顧蕪異牙口抵杯，半晌說不出話來，灝景還真是老太後養大的，說的話的神情都一模一樣，其實這兩人心中巴不得他得了風寒兩腳一蹬，再也起不來，可麵上卻還是要表露出深切的關心。
    “既然子瞻身子大好，那就不能再懶著不上朝了。”灝景見他不說話，隻好再開口：“朝中老臣甚是想念攝政王啊。”
    這話說的顧蕪異心中咯噔一聲，似有個人在裏頭悶聲敲了幾下響鼓。心想這小子果然發難，嗬嗬幹笑兩聲，“是啊，該回朝了。隻不過也許是年紀上來了，這次一病，還真感到精神不行了。”
    灝景如此精明，他連眼都沒抬，導致他佯作伸腰的手尷尬停在半空，正要訕訕放下，就聽見皇帝飄來一句：“但朝裏還是需要子瞻的，子瞻這個時候想要致仕，恐怕朝中反而會激起水花。”
    顧蕪異與灝景都明白這話隻是說說罷了，如今他的地位卡在皇位與臣子之間不上不下，身後是兩派人黨相爭，如今反倒是他自己的想法，已不足考慮了。
    “是。”半晌憋足了氣才悠悠吐了一個字，灝景忽然哈哈一笑出聲：“你若還想多討些日子偷懶，朕倒是有個好主意，就是不知子瞻自個是怎麼個想法？”
    顧蕪異心中的敲鼓的小人的手越來越快，忍不住就脫口而出：“如果是那事，皇上就算交給臣下，臣也沒辦法啊！”
    灝景再次輕笑，惹得顧蕪異老臉一紅，這小子這幾年越發長進，隻聽他道：“這事交給你，又不是讓你親自去查，反而是讓你擔個欽差的頭銜，你也樂得輕鬆不是？”
    “可這查案一慣是大理寺的事，於情於理都不是臣……”
    “攝政王若僅是前去大理寺監察一段時間，想必也沒人敢辯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