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是沒有鬼神的，”戴眼鏡身著灰黑襯衫的瘦猴子老師，指著黑板上的‘科學’二字，一字一句的說到，
    “我們要相信科學，”他放下教棍，喝了一口水，慢慢吞下去，又仔細品味了一番，繼續說道，
    “大家也不要傳播迷信思想，”底下聽的聚精會神的一年級小朋友們，雙手背後，瞪著大
    大的眼睛，一閃一閃，
    “家裏的大人要參加迷信活動怎麼辦？”瘦猴子突然發問，
    “要及時製止！”大家異口同聲，除了一人，
    瘦猴子老師慢慢走到那個男孩身邊，彎下腰來，
    “徐曉飛，你怎麼不說話？”鏡片上倒映出一對異常明亮的雙瞳，相比這個年歲孩子眼神
    的天真無邪，多了一份勾人心魄，好像正有某種不知名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的凝視，
    “哎呦，曉飛的眼睛還真是漂亮，”老師拍拍孩子的頭，
    男孩露出大大的微笑，眼睛也彎成了一條線，
    “老師，你見過鬼嗎？”男孩盯著老師，雙眼射出激動的光芒，
    老師臉色變得難看，剛才的笑容也瞬間僵住，
    “不是跟你說了這世上是沒有鬼神的嗎！”瘦猴子有點惱怒，因為他覺得這個男孩沒有認真聽他講課，
    “不對不對，”小男孩趕忙嘟起嘴，急的雙腳在地上亂踩，“世上有鬼的，我每天都會見到的。”
    老師推了推厚厚的眼鏡框，冷笑了一聲，
    “有鬼？在哪？”
    “就在你身後啊。”小男孩用手指了指老師身後空蕩蕩的門口，眨著眼睛笑了起來，
    老師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回頭看去，發現空蕩的很，根本沒有東西，
    “徐小飛，誰讓你騙人的！”老師聲音升高了幾個度，正色道，
    “就在這時，陰風驟起，把教室的門吹開了，老師被嚇得臉色煞白，”吳瓊喝下一口啤酒，一口吃掉半串腰子，
    “這故事你都說了八百遍了，能不能有點新鮮的！”
    “不是，你是不是不信！你就實話告訴哥們你是不是不信吧！”徐曉飛擼起胳膊，一下子站起來，大聲質問道，邊說還邊用手拍在桌子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大排檔旁邊桌的人投來嫌惡的目光，
    “不好意思！喝高了！”吳瓊趕緊把徐曉飛拉住，按在座位上，
    “不是我不信，”吳瓊看著眼前的人，“但我怎麼就從來沒見過呢！你說咱自打初中就認識，你從初中就開始講這些事，咱現在都大學畢業了，我都能背了，但是怎麼就沒有讓我遇見一回呢！”
    “你想看？”徐曉飛神秘的湊近吳瓊，
    “這，這有？”吳瓊低聲說，其實他隻是開個玩笑，根本沒想來真的，吳瓊神秘的環視四周，突然感覺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陰風陣陣，
    徐曉飛沒有說話，隻幹了麵前的一杯酒，點了點頭，
    吳瓊緊張的看向周圍，感覺自己突然從夜市一下子來到了陰暗的森林，一片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見，眼前的徐曉飛也變得模糊，他伸手去抓卻抓不到，張嘴卻喊不出聲音，急的想站起來，卻被一股力量緊緊抓住，動彈不得，他一時間慌了神，
    “嘿，吳瓊！”徐曉飛用力的搖晃醉倒在桌子上的吳瓊，哈哈大笑，
    “你小子，這就不行了！”曉飛嘲笑說，
    “曉飛，我剛才見鬼了！有好多白霧！”吳瓊一把抓住徐曉飛的胳膊，緊緊的不鬆開，眼睛瞪得老大，看來是被嚇壞了，
    “你小子剛才一言不合就睡過去了！”徐曉飛扒開吳瓊的手，“看你那小膽，還想見鬼？”
    吳瓊也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剛才還不信有鬼呢，怎麼一眨眼做了個噩夢的功夫，就被嚇成這樣呢。
    “不是，不是你剛才說這附近有鬼的嘛！”吳瓊還在為自己找借口，但眼神還是飄忽不定，壯起膽子用餘光掃向周圍，發現別人還是有說有笑，吃吃喝喝，
    吳瓊心想，看來真是我做的噩夢啊，簡直太逼真了！
    “不是，咱大學四年學的是什麼！”徐曉飛擼了一口串，“不就是演戲嘛！”
    “是啊，大學四年你這貨從來都是專業第一，廣告什麼的也拍了不少了！”吳瓊歎了一口氣，
    “現在都開始演戲騙人了！”吳瓊打了一下徐曉飛的頭，
    “畢業了，大學四年，太快。”徐曉飛歎了一口氣，
    “你這是畢業就簽約了啊，”吳瓊翹起了腿，“還愁什麼？”
    “我沒決定簽哪家呢。”徐曉飛又倒滿了酒，
    “你這是氣我呢吧！”吳瓊順了一下頭發，“我這就一家不知名的小公司，以後的發展啊，躋身三線我就滿足了。”
    “你會紅的。”徐曉飛真摯的看著吳瓊，點了點頭，
    吳瓊本就喝的漲紅的臉，又染上一絲熱度，眼神中的夾雜的恍惚一閃而過，
    “借飛哥吉言。”吳瓊端起酒杯，
    “今天這麼客氣啊。”曉飛也端起酒杯，兩個男人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中，又開始推杯換盞，把酒談天，
    “大學四年以後，”吳瓊幹下一杯酒，搖了搖頭，“再無青春。”
    “怎麼今兒，今兒，這麼矯情。”徐曉飛也喝的不少，指著吳瓊的臉，話都說不清楚，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吳瓊看他倒下了，自己又接著喝下幾杯，直到眼裏染上薄霧，旁邊的客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用輕輕撫摸曉飛的頭發，看著徐曉飛精致的麵孔，像精靈般的睫毛，眼神變得異常溫柔，
    “曉飛，畢業就會分開，”他的聲音越說越小，“舍不得的，隻有你。”
    他竟慢慢的抽泣，
    “我的心，希望你永遠不會懂。”
    淚水順著雙頰滴落，掉落在徐曉飛白皙的臉上，吳瓊多想畫麵就這樣定格在這一刻。
    但是，時間永遠不會為誰停止。
    吳瓊就這樣貪婪的盯著曉飛幾個小時，沒有一刻移動視線，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有機會這樣單獨仔細的看著他了。
    以後的他，肯定會被萬人矚目。
    淩晨兩點，大排檔的老板也要收攤了。
    微涼的夜，吳瓊稍微清醒了以後，背上徐曉飛往回走，路邊幽暗的燈光打在臉上，沒有清冷，吳瓊反倒感覺溫馨，這樣安靜的曉飛平時見的不多，大多時候他都是話癆。
    吳瓊感受著來自背後的溫度，覺得這種觸感很美好，卻又不真實。
    本來十幾分鍾的路程，吳瓊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完。
    因為曉飛已經小有名氣，學校安排他住在單人寢室。
    回到曉飛的住處，吳瓊安頓好他後，幫曉飛蓋好被子，隻留下一盞燈，就急匆匆的離開。這是徐曉飛的一個習慣，睡覺前一定要有光，因為一起住過好久，徐曉飛的生活習慣他很熟悉。
    吳瓊輕聲的關好門。
    就在門被關上的一刹那，吳瓊覺得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雙手抱著頭，跌坐在地上。
    其實，吳瓊不是不想和曉飛多待一會，隻是怕自己會把持不住，犯下大錯。
    外麵的空氣沒有那麼炙熱，卻還是一時無法泯滅他心中的欲火，他痛苦的告訴自己冷靜，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傷害了曉飛，他最珍視的人。
    門外的吳瓊一坐就是天亮。
    門內的人也不好受。
    其實徐曉飛一開始就沒睡，對方的一舉一動他也都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裝睡，也許是想給彼此一個機會。
    人非草木，都有情。這麼多年，說看不透，猜不懂是不可能的。而吳瓊對他的感情，他又怎能不了解。
    但是，這種朦朧一旦錯過了就不再。兩人就這樣隔著一扇門，不寐的度過了最後的一晚。也許錯過的感情就是因為這樣，唯唯諾諾，顧慮的太多，反而失去的更多。
    “以後別這麼嚇他了。”徐曉飛突然睜開眼睛，對著屋頂的方向小聲說道，
    “那個是開玩笑？太過分了吧！你給他製造的幻想把他嚇壞了！”
    “你還敢頂嘴！信不信我不幫你了！”
    “不是誰裝睡了！”
    “你敢告訴別人！”
    “哦。對了，你也不能告訴別人。”
    徐曉飛翻了個身，正對著門的方向，眼裏的淚水再也撐不住的往外流，在心裏罵到，
    ‘大爺的！吳瓊你怎麼就這麼慫！還說什麼不想讓我知道。你就是個懦夫！’
    其實說是吳瓊慫，徐曉飛也不例外，不敢麵對自己的內心，錯過是必然。
    “你還敢笑我？”徐曉飛抓起旁邊的枕頭，就要扔過去，但想起門外的吳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緊緊抓住手上的枕頭，
    平靜了一會之後，徐曉飛轉過身，慢慢開了口，還是對著空氣。
    “沒錯，你說得對，是我的問題，我膽小，我怕事，我怕麵對的東西更多，我怕這層紙捅破了，大家連朋友都做不得。”
    徐曉飛用枕頭蒙住頭，趴在床上悶聲哭泣。
    這一次過後，不再妄想。
    徐曉飛不是精神分裂患者，剛才的對話也不是無中生有，確有其人，啊，不，確有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