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平從來沒有在晟國用過傀儡術，卻是見過殯葬祭司們製作傀儡的。由於是自古相傳的傀儡術，還是脫不掉粗俗，甚至是有些原始，他們的技術用在防腐和肌肉的靈活度上，說白了就是在殘肢斷臂中尋找合適的材料進行更高級的藥水處理，不僅肉身不腐，肌肉也可以在牽引下自然地舒張收縮，而不會像蜘蛛的舞女那樣僵硬。之後將肢體、身體、頭部連接，剩下的就是傀儡師的事情了。那裏的血腥味和藥水味混在一起，好像要把眼睛耳朵刺激出幻覺，青平總是覺得有猙獰的笑臉漂浮在身邊，有淒厲的呼喊忽遠忽近，他的右腦隱隱作痛。他也就看了這麼一次，還是不太能接受用真人做傀儡，畢竟傳統的安寧是入土為安，而不是作為一種工具被利用，被再一次地毀滅。
    幾天後，張霽決定好了地點——涪陵，與武陵相接。涪陵地形起伏多丘陵山地，虛報“敵軍”人數也無從查證。
    “有多少傀儡？”青平問他。
    “一萬左右，一千個傀儡師。”一萬人，他生生殺了一萬的無辜百姓！青平目光不善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恢複了正常。
    “叫人挑三百個技術相對成熟的，我親自教他們。剩下的七百人去熟悉地形學習騎馬，用來造勢。”
    “我可不可以算進那三百人裏？”張霽調笑道。
    “你以為我教給他們的東西你不會？”
    “也是，你去吧，我還得應付神諭祭司，他最近的小動作也是多得讓人受不了。”神諭祭司隻有一個，雖說是和殯葬祭司同級別的，甚至比殯葬祭司更高貴些，但並沒有被選為大祭司的資格，職位有些尷尬。聽張霽這麼說，他也是盯上了同一個位置？青平目送他離開，立刻開始收拾行裝，這件事做得越早越好，否則走漏了風聲，不僅拿不下兵權，還可能被反咬一口，看張霽輕狂的樣子，應該有不少眼睛盯在他身上。
    為了避開各方眼線，青平暗自出了城，涪陵離這裏挺遠的，他不得不在馬背上奔波，有時馬跑得太快他還會坐不穩，甚至為了不被人察覺到行蹤，他連客棧都不住，就在郊外湊合了一晚上，反正還是初秋，不算太冷。他也會疑惑，怎麼會為了張霽做到這份兒上，因為他是一個優秀的傀儡師？因為他認同傀儡師的信仰？還是因為他作為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理解並幫助自己，給自己施展才華的平台？他想不出所以然來，似敵似友，就是這個樣子吧。
    等他終於顛簸到了涪陵，按照張霽所說的找到了偷襲的地方。劫運官糧，造謠生事，再裏應外合拿下幾座小城池，就是他要做的。想必張霽已經把那幾個城的城守換成了自己人，隻要讓傀儡正常行動，就不是問題。
    他一到林中的帳篷，就看到了那幾個城池和樹林的地圖，十分詳盡。他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做準備，連夜研究了樹林，他叫來那三百個人，一起布置傀儡線和傀儡，每人隻負責三十多個，做得不算慢。青平自然結束得最快，抽空去看了看正在趕製的吳國軍服和軍旗，都很順利。
    青平從沒有好好教過別人什麼東西，講解起來費了不少力氣，樹枝上的、石頭上的、傀儡上的和自己身上的傀儡線要怎麼聯係在一起，埋在土裏的、藏在水下的暗器要怎麼用……幾天下來，他已經心力交瘁。
    在他小心翼翼地提防晟國眼線的時候，卻忘了一張同樣恐怖的網——石靈手下的情報網。不過，縱然石靈被稱為鬼才，他也算不到這邊的真正目的，對探子笑了笑，隻當是晟國對吳國的又一次突襲來處理。